宁玉希微微点了下头，“为了换取他其他妻妾儿女的命，他献出了一座银矿，还交待了他在京城埋下的后手，我正好缺钱，看他也确实想去春城上阵杀敌为叶家报仇，就成全了他。”
朝廷的国库一直入不敷出，这些年叶无双为了支起这个烂摊子也花费了不少心血，在谈好交易之后就利索的走了，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其实，为了安抚辽东将士，他们现在也不能直接杀了叶无双。叶无双虽是篡位的反贼，可这些年他也做了很多事，辽东大部分的高级将领都记得叶家的恩情，如果叶无双不明不白死了，他们也不好交代。
毕竟，大家都是颠覆周朝江山，乌鸦就别笑猪黑。
宁玉辰愣愣的问，“为什么？”
不等宁玉希回答，宁玉辰便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宁玉希忍不住喊住了宁玉辰，问道：“三姐，你是要去找叶无双吗？”
宁玉辰转身，有些奇怪的看着宁玉希。
宁玉希轻轻笑了一下，“你只记得自己的丈夫和一对儿女，你还记得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吗？”
宁玉辰涨红着脸，“你想说什么？”
宁玉希眯着眼睛说道：“你好像有些生气，你到底在气什么，甚至我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何会对阿宇下手。”
“如果不是因为周琰拿一千两百万两银子跟我换你的命，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宁玉辰脸色微变，怒斥宁玉希，“你……”
“他已经放弃了皇位，你还这样对他，他出生的时候你还抱过他，那是你的亲外甥。”
宁玉希嗤笑，“你对阿宇动手的时候，可还记得他也是你的外甥？”
宁玉辰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从小到大一直恨着我对不对？你故意讨好我，就是为了我在祖母面前为你说话是吗？”
宁玉希觉得这话实在好笑，“那你在祖母面前为我说过什么好话吗？”
宁玉辰有些愤怒，“如果不是我，你以为祖母怎么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宁玉辰是倾尽国公府全部资源培养的贵女，如果不是她向先生求情，宁玉希根本没可能跟名满天下的先生一起学习，又何谈现在。
宁玉希把手上的牡丹花丢到地上，“你说你为我说过几次好话，我猜三次都没有吧。”
“你以为祖母对我日益看重是你的功劳，其实是因为大哥看重我，特意跟祖母说好好培养我，日后对家族有益，她才会转变态度。”
祖母是把宁玉辰当掌上明珠，可宁明轩这个国公府的继承人才是她最看重的。
在宁明轩知道叶无双没死，周奕伪造叶家叛国证据时，就猜到了天下会大乱，那时唯有军权才可护住家族。早在玉希小的时候，宁明轩就已经想好要培养她，与武将联姻。
也是早有打算，宁明轩当年才会在霍擎起兵攻占西北后，义无反顾的带着家人投奔宁玉希。可以说，宁玉辰嫁入皇室是祖母给宁家选的一条富贵之路，而宁玉希嫁给掌握军权的将领是宁明轩给宁家准备的后路。
所以，就算当年她没有能够跟玉辰学习，宁明轩也会另外给她寻先生教导的。
宁玉辰后退两步，惨笑道：“你果真同乔侧妃所说的一样，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辈子宁家人对你的困境视若无睹，所以你早就不把我们当亲人了。”
太可怕了，忍着心中的仇恨来讨好宁家人，还能忍耐那么多年。
宁玉希嗤笑一声，“我是被你哥哥传染的天花，祖母却把我丢弃在一个偏院让我自生自灭；宁三怕我带衰他，撵我到庄子上，给了我三尺白绫；后来我被公主设计抢亲，差点死在宋贵妃的手上，你怕惹她不高兴，直接装不知道。你告诉我，你们是我的亲人吗？”
“你们都说我讨好大房是趋炎附势，心机深沉，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是你们一步步把我推向大房的吗？”
“当年，大哥说我有谋士之才，三番两次的惋惜我不是男儿身，我也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可我不是。我只能以女子的身份，跟大哥学习你们认为大逆不道的东西。我走的每一步，路上都布满了荆棘，却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无情无义？”
两辈子，祖母跟宁三都把她的亲情一点一点耗尽，现在宁玉辰又来质问她冷血无情，真是可笑。
上辈子宁玉辰不是不知道她的困境，却不愿意为她说上一两句话，任由那一家子欺辱她，让她在庄子上自生自灭，最后被人活活烧死。
说起来，在利益面前，宁玉辰也并没有把自己当亲人呢。
如果这辈子她还是一样的弱懦无能，宁玉辰正眼都不带瞧一眼的，更别提什么姐妹情了。
宁玉辰被宁玉希说得无地自容，这些都是事实，也是叶无双钦佩宁玉希的一点，她永远也比不过。玉希是对宁家无情，可她也没有立场去指责。
宁玉希看着宁玉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玉辰，你知道吗，其实你身边活了两辈子的人是周琰，你的儿子。”
宁玉辰再受不出住冲击，直接跌坐在地，瞪大了双眼问道：“你说什么？”
宁玉希把鬓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才点了点头，“周琰告诉我们，他在逃出京城后就做了个梦，梦中他被叶无双抓回了皇宫，在周锦死后当了傀儡皇帝。后来，他死在了叶无双的手里。”
“虽然他没有细说，但我猜，周琰上辈子一定被叶无双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你，为叶无双生下孩子，又爱上了他的仇人。
无论是周琰的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都为了叶无双伤害他。宁玉辰，你是周琰的母亲，你给了他生命，又摧毁了他生的希望，你才是那个最可怕的人。”
这些话就好似一把把利刃扎在宁玉辰的心脏上，让她无法呼吸，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我对不起琰儿，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宁玉辰无法想象周琰经历了什么，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她以死相逼保住叶无双的命。
上辈子，这辈子，她都对不起周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