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训斥完,便让众人都散了。
回到长春仙馆,剪秋给皇后打着扇子,绘春端来一碗冰糖银耳绿豆羹服侍皇后喝下解暑。
等热气褪去一些,剪秋没忍住问皇后:“娘娘,这件事分明和年妃以及曹贵人脱不了关系,娘娘怎么就信了曹贵人的鬼话呢?何不干脆揭穿她们,好让皇上知道呢?”
闻言皇后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不屑:“本宫与皇上夫妻数十年,皇上是什么性子,本宫最清楚。这件事即便挑明了,皇上恐怕也舍不得重罚年妃,而年妃一日不倒,就一日能保住曹贵人,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这次放过她们,皇上最是多疑,本宫不点明,让皇上自己去怀疑,总有一日,不必本宫做什么,皇上也会收拾她们的。”
“原来如此,”剪秋了然,“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奴婢便想不了这么多了。”
“经此一事,想来皇上也要重新思量一番木薯粉之事了。”皇后拿起瓷勺,搅了搅碗里的绿豆羹,勾起一抹笑,“上次曹贵人给皇上送去了莲子,说什么怜子之心最苦,非为人母不能体会,叫皇上对她生了怜悯之心,这次事情落到她自己头上,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
“曹贵人和年妃狼狈为奸,”剪秋附和皇后,“这次叫她栽个跟头,也是给年妃一个教训,只是便宜了昭嫔,倒让娘娘白白帮了她一把。”
皇后放下瓷勺,不打算再喝,剪秋见状,立刻招手叫绘春过来将东西收拾下去,又将帕子递给皇后,皇后擦了擦嘴角,才说道:“帮她一把又如何?她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自己能依靠谁,若是安氏不中用了,昭嫔能顶上来也行啊,她和莞嫔眼下一个是曹贵人的眼中钉,一个是年妃的肉中刺,倒是能替本宫分去不少烦恼。”
剪秋低头:“娘娘英明,但愿昭嫔能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
不管怎么说,皇后确实了解胤禛。
这次的事情,胤禛心里很不满。这种不满并非是为夏冬春,而是为曹贵人。
上次木薯粉的事情,他看在眼里,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懒得管罢了,只要温宜最后没事,他便不想真的惩罚年妃什么。
所以曹贵人端着莲子来找他,又说了那么一番话,他心里是很有感触的,曹贵人一个小小贵人,甘愿为了自己的孩子,冒着得罪年妃的风险来找他说那些话,也确实让他对曹贵人多了一丝怜悯。
可这次的事,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看得明白,才更觉心寒。
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若真要动曹贵人,年妃定是要和他使性子,对胤禛来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也没有真的伤害到皇家子嗣,所以他也懒得计较,于是干脆没有管,把这件事扔给了皇后。
但这件事到底是委屈了夏冬春,胤禛便叫小厦子去传话,说今晚要在夏冬春处用晚膳,也算是补偿了。
杏花春馆,夏冬春听小厦子说完,脸上的假笑保持的很好:“本宫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
小厦子躬身,退了出去,回去复命去了。
夏冬春屏退了伺候的宫女,只留了云苓在屋里,银朱被她派去和乳母一起照看灵鸢了。
“这算什么?”夏冬春虽然心里不满,但到底还顾及着是在宫里,怕隔墙有耳,所以声音不高,“今日的事分明就是年妃和曹贵人故意为之,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说来这里用晚膳,不就是存了安抚的心思?与其如此,还不如惩处她们,以正宫闱。”
不过气话归气话,云苓早就跟她说过年家真正倒台的时间,所以她也不指望现在胤禛能真的惩治年妃。
毕竟只看甄嬛的事情就知道了,在所有人眼里,年妃害得甄嬛小产,虽说被褫夺了封号,降了位份,可如今不也好好的吗?指不定哪天胤禛一高兴,这位份和封号也不算什么了。
“娘娘,”云苓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她也知道夏冬春只是说说,发泄一下,所以没接她的话,而是问道,“奴婢有一事不解,曹贵人那样疼爱温宜公主,简直将温宜公主看作是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又怎么会利用公主呢?难道她就不怕温宜公主真的受伤吗?”
“怎么不怕?”夏冬春冷哼一声,“所以温宜公主不也没真的伤到吗?当时又没旁人在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是曹贵人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
云苓点点头,同时看着夏冬春,不免有些感慨。她犹记得上一世和她们主仆刚重生那会儿的情形,所以再看如今的夏冬春,心里自然感慨良多。
这偌大的紫禁城真是神奇,不过将将两年的时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变化。
就拿安陵容来说,单凭选秀那日柔柔弱弱的受气包模样,谁能看出她入宫后能狠得下心去害自己昔日的姐妹呢?
再说沈眉庄,刚入宫时第一个侍寝,皇上又让她学着管理六宫事宜,何等风光,可经过假孕一事,眼下也不复当日的心态。
夏冬春有时候会有些庆幸,她和沈眉庄甄嬛最大的差别,可能是她对胤禛并不抱有多大的幻想,即便一开始再愚蠢,可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只希望能在宫里熬着,最差也能像敬妃一样,虽年华不复,不再得宠,也能平安度日,哪怕熬着,也能把位份再往上熬熬了。
要是将来女儿灵鸢能找一个好额附,有一个好前程,那就更好了。
这是她替自己设想过的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