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夏冬春也依博尔济吉特贵人所言,叫小彦子去请来了徐太医。
已是深秋,今儿天不好,更显得有些冷。
徐之昀提着药箱,进了延禧宫的宫门,小彦子在前头领路:“徐太医,我们家娘娘这几日精神都不大好,看着总是没力气的样子,烦请徐太医替我们家娘娘瞧瞧。”
徐之昀点头:“有劳彦公公了。”
延禧宫那两株梅树如今不在开花的时节,但被底下人精心修剪照顾着,想来冬日里定能开出极好的花儿来。
徐之昀进屋前,抬头看了一眼那梅树。
进了殿中,徐之昀先行了礼:“微臣给昭嫔娘娘请安,给博尔济吉特贵人请安。”
夏冬春示意他起身:“本宫这两日总有些没精神,劳烦徐太医帮本宫瞧瞧,有无大碍。”
徐之昀应下,将脉枕、帕子都备好,给夏冬春诊脉。
片刻后,徐之昀面上微露喜色,但谨慎起见,还是道:“还请娘娘容微臣再为娘娘诊一次脉。”
夏冬春自然是没意见,谨慎些也是好的。
好半晌,博尔济吉特贵人有些担心了:“徐大人,昭嫔妹妹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好半天都没个什么结果啊?”
徐之昀这才收回手,恭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夏冬春和博尔济吉特贵人都愣住了,两人压根儿就没想到没精神会是因为有孕了。
“只是……”徐之昀话锋一转,“娘娘上次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大好,这次有孕,也属意外,因此更需要好好养胎,万事皆要小心,才能保这孩子平安降生啊。”
听到这话,夏冬春脸上的惊喜淡了下来。
平安降生四个字,说来好听,可在这深宫里想要做到,谈何容易?
可即便再不容易,孩子已经有了,只能想法子,总不能任人鱼肉。
徐之昀躬身:“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全力为娘娘保住这个孩子。”
“那就先多谢徐大人了。”夏冬春感激道。
徐之昀起身:“若无其他事,微臣先去回禀皇上了。”
夏冬春点点头,让小彦子又送徐之昀出去了。
送走了徐之昀,屋里的博尔济吉特贵人满面欢喜:“太好了妹妹,虽说有孕需要时刻小心,但这未尝不是你的好机会啊。”
夏冬春一愣,不解问道:“姐姐何出此言?什么好机会?”
博尔济吉特贵人是真心为她高兴:“华妃如今被降为答应,四妃之位便有了空余,按着眼下的恩宠来算,恐怕是莞嫔最有可能封妃,可如今妹妹你有了身孕,便也能争上一争了。”
夏冬春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但她觉得恐怕胜算不大,毕竟这才刚刚查出有孕,是男是女都不一定,可甄家是这次除年羹尧和敦亲王的功臣,这一点可是实打实的。
但博尔济吉特贵人也是一心为她,夏冬春也不想和博尔济吉特贵人唱反调,便笑着道:“那我便承姐姐吉言了,若真有这么一日,我可得好好感谢姐姐。”
“只是……”夏冬春话锋一转,欢喜是真的,忧愁也是真的,“我也实在是担心,如今后宫之中最是跋扈的华妃已经成了年答应,后宫众人刚松了一口气,我这边便有了身孕,恐怕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要盯着延禧宫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博尔济吉特贵人眉目温柔,握住夏冬春的手安抚她,“在这后宫之中,从来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孩子,那咱们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办法了。”
夏冬春知道博尔济吉特贵人的话句句在理,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清楚归清楚,人嘛,总是会有忧虑的。
却说另一边,徐之昀从延禧宫出来,就直接往养心殿去了,胤禛得知夏冬春有孕,心情大好,当即便让苏培盛去传话,说自己午膳去延禧宫陪夏冬春。
又吩咐徐之昀一定要尽全力为夏冬春安胎。
刚吩咐完,小厦子就进来通传:“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那微臣便先告退了。”徐之昀极有眼力见儿,看胤禛的脸色是要见皇后的,便自己先告退了。
胤禛果然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转而又对小厦子道:“请皇后进来。”
“嗻。”小厦子一弯腰,低着头退了出去,传话去了。
徐之昀便也跟着出去。
片刻后,皇后便带着剪秋进了殿内,先盈盈福身,给胤禛行了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胤禛端起茶盏,浅饮一口,今儿一早他还去了景仁宫,若有什么事,皇后何不那个时候一起说了,为何还要等到现在再跑一趟?
皇后无奈一笑:“臣妾已经按皇上的意思,处置了年答应和芝答应,只是……”
说到这里,皇后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到底是面对皇后,胤禛耐着性子问道。
皇后斟酌片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看见胤禛快要没有耐心,才终于道:“年答应她一心想求见皇上,臣妾猜想,她和年羹尧兄妹情深,若是见了皇上,必定是忍不住要为年羹尧求情,到时又会惹得皇上心烦,可臣妾又看年答应实在可怜,于心不忍,便想着替她来问问皇上。”
胤禛方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他只要一想到年答应要见他是为了替年羹尧求情,就满心烦躁,便挥了挥手,皱眉道:“朕现在不想见她,你派人告诉她,若是想让朕生气,下旨杀了年羹尧,便尽管哭闹。”
皇后早就料想到自己说完这番话,胤禛会是这样的反应,闻言心里舒坦了,面上还是一片同情年答应的神情。
不过……
皇后想起刚才在外面遇到的徐之昀,便问了一句:“臣妾方才见徐太医出去了,可是皇上太过劳累,龙体欠安?”
说起这个,胤禛脸色缓和了些许:“方才徐之昀来报,说是昭嫔有孕。”
皇后笑意一凝,很快计上心来,本来她就还有另一件事没说,眼下正好顺水推舟了:“这是好事啊,臣妾等下回去,让人给昭嫔送去些补品,让她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皇嗣。”
说完这话,见胤禛神情满意,皇后才继续道:“只是这样一来,侍奉皇上的人便又少了一个,皇上注重节俭,为此免去了三年一选秀,臣妾便想着,不如从此次平年羹尧有功之臣家中挑选一位出来,一来也是多个侍奉皇上的人,二来也算是皇上感念功臣了。”
皇后都把话说到这里了,胤禛便也没有驳她的面子,点了点头:“那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