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芯带着陈琪下了楼,楼下郑致渊的车还在原位停着,见他们走来赶紧下车帮忙开了门。陈芯没有上副驾驶,而是跟着陈琪坐上了后面的位置。
按照陈芯对妹妹的了解,刚刚那条发给王尤珊的信息,说明陈嘉暂时是安全的,只是可能有什么心事,自己躲了起来。“阿琪,你实话告诉我,嘉嘉是不是谈恋爱了?”陈嘉是在校住宿生,平时什么情况家里人也是不了解的,更何况是常年不在家的陈芯,除了偶然聊聊天也没有更多的深入了解。
“没有。”陈琪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你要跟姐说实话,我们才能帮到她。”
“真没有,只是我听二姐说过,她很累,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陈琪说着又红了眼,“二姐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啊。”
陈芯摸了摸陈琪的头,轻声的安慰着,“她没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们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开着,每每看着路边长得像陈嘉的身影都会刻意的停下车来,却没有一个是。陈芯手上的手机停留在陈嘉的聊天页面,上面是半小时前被挂断的一通语音电话。
“大姐,你看。”陈琪把手机递给陈芯,“这是二姐读书时候最好的朋友,她说,二姐心情不好总是会去这里,”
陈芯点开上面的地图,看起来像是一片空地,“阿渊,认识吗?”
郑致渊看了看,“这里原来是要做游乐园的,但是建了一半就烂尾了,所以地图上没名字。”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跟着导航走了快半个小时,才终于是到了地图上的那个地方,四周都安静的很,除了距离目的地五百米处的地方,有一家小卖部之外。周围也只有正在建造的几处工地,什么也没有,加上现在是晚上,不敢想象如果在这出点什么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们绕了一圈,终于是在一处台阶上找到了陈嘉,看着刺眼的车灯,陈嘉也只是微微的抬头看了一眼,就好像是无所谓对方的来意,继续低下头。
陈芯独自下了车走上前去,只见在陈嘉的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喝完的啤酒罐。陈芯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
“大姐。”陈嘉轻声的喊了一句。
“还知道我是大姐啊,还敢不接我电话。”
“我只是想自己静静。”
陈芯回头看了看那处有些破败的游乐园的大门,“想静静,怎么找在这个地方。”
“你来过吗?”听着陈嘉的问题,陈芯只是摇了摇头。“刚上中学那会,我来过。”陈嘉又喝了一口酒,就连陈芯都好奇,这位看起来乖巧的妹妹,什么时候酒量都练的这么好了。\"那时候,妈妈带着我,经过这里,我说,我想进去玩,妈妈说,让我好好读书,等这里建好了,就带我来玩个够。”
“后来呢。”
“后来,这里也没建成,她也忘了这个地方,我也没有好好读书。”
陈嘉低垂着眸子,陈芯没有听懂,这些年她很少回家,对两位妹妹的学习情况是不知道的,每次在家庭群里偶尔也只会收到弟弟拿着奖状的照片。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美术,可是他们,只会说我不务正业,我讨厌学医,我还要因为他们的期待去学医,每天面对着不喜欢的那些文字图片就算了,我还要忍着恶心做解剖学,在学校总是有一些看不起你的人给你找茬,老师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他们的成绩更好,受了委屈,跟他们说,只会让我忍忍忍,说什么毕业了就好了。后来啊,我就不说了,再后来,我学校也不想去了,直到瞒不过老师,被叫家长,我面对的又是劈头盖脸的臭骂。我都不知道,我活着干什么,就是来受这些的吗。”
陈芯缓缓的从后面的塑料袋里也拿出了一瓶啤酒,熟练的打开,往自己嘴里灌了一些,“我知道你的感受。”
陈嘉转过头看着跟自己一样有些忧伤的姐姐,还在拼命的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想当初, 我突然离家出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陈芯笑着看了看身边的人,陈嘉只是摇了摇头,那时候,陈嘉还在上小学,对于陈芯跟家里发生过的那些矛盾,这些弟弟妹妹根本不了解。
陈芯又喝了一口酒,“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管我,把我经营的就像别人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孩,听话懂事。那时候同学送的礼物,妈妈总是不信还说什么:他怎么不送我啊要送你!每次都这样,觉着是我偷偷花钱自己买的浪费钱,后来我就再也没跟她分享过我收到的礼物,也不跟他开口拿钱,就是自己偷偷攒着零花钱给同学买回礼。他们不让我出门,放学只要有一天太晚没回家,妈妈就会连续好几个星期都在学校门口等着接我放学,到了初三,管的稍微宽了点,但是放学了也得快点回家晚上出门九点之前也必须到家,如果晚了我也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姐姐也会被骂的很惨吗?”陈嘉听得有些入了神,
“初三的暑假也是因为外出的事情,被爸爸骂了一顿,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第一次跟他们吵架,以至于一整个暑假我们都没说话,本来我的成绩可以在家附近那所重点高中读书,但是我填志愿的时候早早就填了一所远一点的学校。他们跟我吵着架,连我被哪个学校录取都不知道。后来我就上高中了,离家远了点,放学晚点回家他们也不会说我,中午也可以不回家吃饭,我感受到了一点点自由的快乐,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陈芯继续说着。
“后来呢?”陈嘉问道。
“再后来,我犯了一个错,我早恋了。很快就被他们发现,爸爸把我锁在家里整整一个月,不让我上学,还摔了我的手机。这事你知道的,那时候你们应该都四五年级了吧。”
“我知道,加上暑假你在家三个月,我还羡慕你比我多放假了一个月。”
“是啊,后来爸爸 还是不想理我,不让我上学,我一气之下,我就不去了。隔两天就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每天两点一线的他们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我,可是好景不长,同事生日去了ktv,喝了点酒,晚上晚回了一些,又是一顿骂,被骂的有些委屈便跟他们吵了起来,爸爸一直沉默着,直到,他说出那句话。”
“什么话?”
“算啦,不告诉你。第二天我趁他们不在我就离家出走了。”
“那时候他们好像很紧张。”
“可能吧,我把他们的号码都拉黑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找我,也没有警察找我,到了第三天我给妈妈发了个信息说我很安全,我不想回家了不要逼我。他们就好像真的不找我了。”陈芯擦了擦自己脸颊划过的眼泪,“等到长大一点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的心情,后来,他们对你们的管束少了很多,可能怕重蹈覆辙吧。”
“那时候我看见爸爸偷偷的哭着,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你。”
“你可能不喜欢学医,但是在他们的观念里,去医院上班是一份正经职业,有稳定的收入好听的名声是他们这一辈人最希望看见的一件事,也许只是给你安排了他们认为最好的一条路,但是忽略了你的感受,至少出发点不坏。”陈芯搭着陈嘉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着。
“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想要。”
“反正就剩一年了,好好学,不要前功尽弃,到时候也不一定非要做这个行业啊,如果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管你就找我,姐姐会帮你的,不要一个人扛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