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自然知道男人喝多了都是什么德行。
早早地就带着女眷们,另开一桌了。
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好好地安抚一下高阳公主。
虽然不是亲生,但是她一手带大的,房俊不声不响地就卖了公主府,别人很容易戳李漱的脊梁骨,以后李漱在李家就很难立足,甚至成为皇族的第一笑柄。
为此,长孙皇后早早地就做了功课,先让卢氏陪着在书房转了一圈。
里面有房俊用瘦金体写的一首词,就悬挂在墙壁上。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长孙皇后出身名门,在当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才女,诗词造诣也是非凡。
越是品读,越能感觉到这首词的强大。
即是在怀古,又是在物志;写的是历史,写的也是人生。
一代代英雄却转瞬即逝,唯有青山常在、江海不息。
没说任何英雄,没说任何历史事件,但道尽了包罗万象。
“这是……”
“贤婿这是在暗示,二郎不要在意眼前人和事,更不要在意那群小黑子,走自己的帝王路,做名留千古的圣君啊!”
长孙皇后激动得不行,仿佛已经看到了历史长河中,有李二郎英姿飒爽的身姿,有李二郎指点江山万国来朝的宏伟画面……
这个高阳,还总来立政殿找我告状,说房俊没才没品没德没样貌,本宫看来就是她不知足。
二郎得如此贤婿,夫复何求?
一会儿,我一定要好好地开导开导她,让她以后对房俊好点。
不能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就刁蛮任性,对房俊吆五喝六。
转过身,长孙皇后看向卢氏,“亲家母,这个我可以带回宫里吗?”
“难得皇后娘娘喜欢,当然可以带回去了。”
卢氏听闻也是喜得不得了,二话不说,直接拿下卷轴,让人用锦盒装好。
后堂内,气氛也是十分火热。
“这牛肉有什么讲究吗?”老程瞥了一眼盘子里的牛肉,这新鲜程度,让他总感觉自家丢了什么东西。
房俊随即开始科普,牛肉的不同部位吃起来的感觉也不一样,脖仁、吊龙、吊龙伴、匙仁、匙柄等等。
羊肉可以忍,可牛肉老李忍不了?
某些人家里,几乎天天都有断腿的牛,已经够让他操心的了,不能再多一个房俊。
老李眯着眼睛看着房俊,“你的牛,哪来的?”
房俊眨眨眼满是无辜,“程叔叔府上今天宰了一头牛,怀亮专门送过来的新鲜牛肉。”
“……”老程:俺他妈就知道,是傻儿子胳膊肘往外拐。
老程咧开嘴一阵憨笑,“陛下,庄子上一头牛断了腿,有长安县衙的宰杀文书。一头牛俺老程也吃不完,专门交代老三怀弼,送去宫里半头。”
“这样啊。”老李假意地训斥,“以后让你们家的牛都注意点儿,别总往绊马索上面撞。”
“确实,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不长牛眼。”老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陛下,臣以后一定好好地教导它们。”
房玄龄在一旁听得直脸红,羞于这对君臣为伍。
房俊听的是一脸蒙逼,这尼玛啥情况,一个敢说,一个也是真敢答。
窦怀悊碰了一下房俊,声音微小,“陛下吃的牛肉,都是卢国公送进御膳房的。”
哦,房俊懂了,感情老李也是真香定律啊。
“贤婿。”
就在这时,老李拍了拍桌子,“酒呢?没有酒这也叫待客之道?”
事儿逼!
都不如农村的好老娘们儿。
老丈人登门蹭吃蹭喝,不带礼物就算了,还吆五喝六的。
以后应该该李二洗洗脑,最起码要右手一只鸭左手一只鸡,不然谁让你抱我家的胖娃娃?
房俊起身,亲自去了酒窖,搬来一坛酒。
这是他让房书安找人用三勒浆,蒸馏出来的高度酒。
面对新奇的吃法,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老流氓拿过酒坛,用手拍开泥封,味道醇厚,闻一闻就很上头。
老程亲自给皇帝、房玄龄还有自己倒酒,到了小辈那里,“看啥?自己不会动手?还敢让俺老程给你们倒酒?”
老程端起酒碗,狠狠灌了一大口。
酒液入喉,立刻瞪起牛眼。
就好像第一次洞房的小媳妇,先是痛苦,后是舒爽。
待到那种强烈的感觉平息,老程嗷的一声怪叫,“哈,这驴日的好酒!”
老李瞥了一眼,酒液清澈,微微浮现鄙夷:
这也叫酒?朕的御酒都是琥珀色的。
程知节,你想帮小辈露露脸,朕可以理解,但吃饭的时候你演朕,就是你的不对了。
没拿这东西当回事儿,老李端起碗,一饮而尽。
刹那间,老李瞪大眼,眼睛瞬间充红。
就感觉一条火线,顺着喉咙入胃到腹。
许久,这才缓过来,狠狠一拍桌子,“好!这驴日的好酒!”
房玄龄一阵奇怪,自己家的酒,基本上都是皇帝御赐的,平日里也没见他们这样。
难道……
难道是因为有求于我儿,皇帝和程知节就故意演几个小辈?
有意思吗?
就问你们俩,一个皇帝一个当朝国公,为了一点小事儿,就去做演员了,这有意思吗?
房玄龄端起酒碗,先是闻了闻,脸色当即一变,这不是皇帝赏给我的贡酒。
想想李二陛下和老流氓程咬金的表现,房玄龄学乖过,轻轻地常识性地抿了一口。
嘶!
老房倒吸了一口凉气:彼其娘之,这尼玛什么酒?比三勒浆还要烈?
不出意外,这是大唐王朝,最烈的烈酒了。
再看老李,一口酒,一口涮牛肉。
平日里,他对杀牛禁止得最严格,可他也是吃得最多的。
大唐目前为止,调料不是很多,但只要钻研,总会别出心裁。
不一样的风味,早就让李二等人痴迷。
“陛下,果然慧眼如炬。”老程打了一个酒嗝,“房俊这小子,俺老程打小就看好他。狗官家的崽崽们,都没他在俺老程家里随意。俺老程有什么新鲜的好玩意儿,都先让他过过手瘾,然后才轮到俺的儿子玩。”
房俊看看老程,随后又看看老李,瞬间懂了老程的意思:勒索就算了,还要明抢?都不遮掩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