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经商乃是低贱的职业，魏王殿下和房俊这是在给皇族抹黑，还望陛下严惩。”
“本王卖的是无烟煤。”李泰脸色阴沉，“大学士你不要血口喷人。”
欧阳信本正了正衣襟，声音高亢，“黑石有毒，可你们却扬言黑石可以取暖，这不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赤裸裸地草菅人命吗？”
“我……”李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立刻把求助的目光对准了房俊。
房俊凌空跃起，跳到欧阳信本面前，一声暴喝，“呔，四姓家奴，休得放肆！”
卧槽！
空气瞬间凝固了。
老李、小李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房俊：有事儿说事儿，你咋还人身攻击？
“你，你，竖子尔敢……”欧阳信本气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就提前驾鹤。
倒不是房俊非要人身攻击，而是老家伙一肚子坏水，面对长孙无忌都不落下风，讲道理房俊根本讲不过他，没办法只能放大招。
要说欧阳信本也是倒霉，一辈子颠沛流离。
南北朝的时候，欧阳询他爹起兵造反的失败被抓，无奈只能寄宿在他爹的好友家里。
隋炀帝当皇帝的时候，欧阳信本见时机成熟果断出山，被任命为太常侍。
杨广嘎了之后，他就跟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嘎了，他又被窦建德收养。
虎牢关一战，李世民真的天昏地暗，平定了河北，欧阳询又被抓了。
当俘虏的时候见到了李渊，两个人私交深厚，就被李渊赦免，还册封为渤海县男。
简单说，在房俊的眼里，这就是一个一点气节都没有的文臣。
不管他的文学成就多么强大，始终是德不配位。
再一看欧阳信本，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越来越狰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放肆！”老李狠狠一拍桌子，暴喝道，“孽畜住口，你如此目无尊长，朕不打你二十军棍，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陛下，臣有勋位在身，又是驸马。”房俊寸步不让，“欧阳大学士见到本驸马不行礼不问候……这不知尊卑的应该是欧阳大学士，不是儿臣吧？”
“……”李泰蒙了，错愕、震惊地盯着房俊：尼玛，大唐礼法还可以这么玩？
李世民知道，房俊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他想不明白，弹劾就是件小事，为啥房俊就对欧阳信本不依不饶呢？
欧阳信本表情丰富多彩，房俊说得对，弹劾归弹劾，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他可是经常把礼法挂在嘴边的知名大儒，如果传出去，影响他的声誉。
“欧阳询，见过房驸马……”欧阳询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开口。
“别别别，我可承受不起。”谁承想，房俊一闪身躲开了，然后用手抖了抖衣衫，“别糟蹋了我这一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浩然正气。”
卧槽！
彼其娘之！
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陛下，黑石取暖，就是在害人。天下人谁不知道黑石有毒？一定是魏王殿下和房俊强买强卖，去压榨百姓。”
欧阳信本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转身面对李二皇帝，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地劝谏道，“刚入秋就下了一场大雪，百姓艰辛饥寒交迫，却不可让魏王殿下和房俊胡来啊。”
“四姓家奴，你自己不是什么好鸟，看别人也全都是黑乌鸦？”房俊朗声开口，“我和魏王殿下乃是忧国忧民，为天下社稷，为百姓民生。木炭已经溢价三倍有余，而我们的无烟煤不过几文钱一斤，燃烧时间长，热量充足，这是在造福百姓，而非中饱私囊。”
李泰知道，拼演技的时候到了，扑通一声跪在老李面前，狠狠抱住老李的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父皇，儿臣好心痛啊，儿臣就想为父皇分忧，就想让百姓过上点儿好日子，难道儿臣错了吗？”
“爱卿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朕在紫宸殿也装了火炉……”
老李已经盯着无烟煤一早晨了，无烟煤能不能烧，能不能熏死人，老李还不知道了？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唤：
“陛下，大喜！”
“陛下，大喜啊！”
“房俊实乃我大唐的麒麟儿，是我大唐的祥瑞啊！”
望向殿门，就看见房玄龄、魏征，带着六部尚书来到了紫宸殿。
“……”老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这尼玛发生什么事儿了？
“陛下！”魏征郑重其事地开口，“这无烟煤，果然是我大唐的社稷之福啊，臣认为可以快速推广到民间。眼瞅着雪越来越大，理应让百姓们都过上一个暖冬啊。”
欧阳询奇怪地看着魏征，他搞不明白，魏征怎么会和房俊同流合污。
“陛下，臣等也觉得，无烟煤确实是好东西。”
六部尚书也集体开口，“臣等，请陛下为卫国矿业拨款，支持他们扩建产业，生产更多的无烟煤，惠利大众！”
欧阳询就感觉脑光子嗡嗡的，错愕地看着众人：你们一定是碍于房玄龄的权势，才颠倒黑白的，一定是这样的。
“陛下，现在民部还有些余钱。”窦静兴奋地直搓手，“臣想让民部入股卫国矿业，并把它打造成一个标杆产业。有了朝廷的牵头，这无烟煤才能真正地普及到寻常百姓家。另外，房俊和魏王殿下这次立了大功，臣请陛下嘉奖。”
“陛下，这是京兆各州县送来的奏报。”房玄龄把几份奏报递到李世民手里，“京兆大雪，炭价疯涨。豪门望族自然不在乎那点儿炭钱，可寻常百姓却买不起啊。各县都有冻伤的案例发生，无烟煤正好能解决取暖问题。臣等观察过，一块儿无烟煤能燃烧一个时辰左右，这简直就是御寒的大杀器啊。有了无烟煤，哪怕是出现雪灾，朝廷也能轻松应对了。”
“房俊，你来说说。”老李把期待的目光对准了房俊。
“陛下，臣建议黑石矿官商联营，所有矿脉朝廷独有。因为黑石有很多种，除了无烟煤，其余的黑石确实可以产生毒烟熏死人。”房俊整了整衣襟，“您之前也看到了，无烟煤的发热量、燃烧时间，明显都优越于木炭。臣用魏王殿下的人格担保，有朝一日一定会想出办法，让所有的黑石，都可以正常燃烧使用。”
黑石矿脉何其多？如果真的都能正常使用……光这一件事就足以让老李名垂千古了。
深吸了一口气，老李强自压抑内心的激动，缓缓站起身来到大殿门口，抬头看向天空。
不当皇帝永远体会不到皇帝身上的千斤重担，
这一刻，老李的眼角突然湿润了：列祖列宗保佑，我李二凤这次真的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