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愿意护着,房俊当然不会刻意说不要,点了点头:“放心,你且去准备晚膳,我定陪你一起用。”
余光扫了王捕头一眼,又道:“若是晚了,你就入宫。”
入宫干什么他没说,王捕头心里明白的透透的,路上都不用房俊问,就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这事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今年雨水少,司农司担心会耽误播种,就让人先去疏通河道。”
这事房俊知道,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王捕头说:“这回征集的都是民夫,他们都是两拨人轮换着来,昼夜不停,夜里点上灯笼,就看到不远处有抹红。
河道平时都被水盖着,加上有公子小姐的放河灯,掉点好东西也是有的,那几个人就上手去挖。”
王捕头哆嗦了下,声音都有点颤:“扒拉几下,就看到底下是个人,脑袋都被砸扁了一半,勉强能看出来是个年轻女人。”
民夫当时都吓傻了,大叫着就跑,监工的是工部的人,跟过去一瞧。
尸体头上的首饰还在,宝石已经摔裂了,但就凭那么大个儿,种水剔透,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出大事了!
监工当即叫人来继续挖,猜不准死者身份,他们都不敢用东西刨,只能用手一点点扒拉。
直到天色微亮,才终于整个挖出来。
脑袋上的伤口不只一处,显然是被人从正面反复砸的,身上衣裙乃是罩烟纱,一年才能产出二十匹。
贵就不说了,没点身份根本买不到。
颜色都没褪,尸体手背上尸斑也很浅淡,这是刚发生不久的命案。
监工心头发颤,脚下一滑,刚好趴在尸体面前,女人手腕上戴的镯子内似有水流动,在火把下莹润剔透。
他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镯子内部有内造标志,是从宫里流出来的,这要不是作死逾制,就是贵人赏赐的。
尸体的来头小不了,那凶手呢?
监工不敢往下想,当人把现场围了,任何人不许出入,就回去工部禀报。
事情发生当时,工部尚书还在宫里研究改良马具呢,监工找不到人,又不敢耽搁。
只能去了京师府。
房俊听的很认真,等王捕头停下,才询问:“人是在河堤发现的,那我名字写在哪了?”
其实也不算全名,但京城姓[房],还是孟婉盈认识的,就全在他家了。
房俊一个纨绔,又没什么名声可言,索性直接揽在身上,总不能让他们去询问父兄。
就算事后洗脱冤枉,房家威仪何在。
王捕头立时回答:“就在尸体手边,深半指,还没被泥沙盖住,沙砾上还有血迹,仵作验过。
确定是死者的血,书写位置和发力方式也没问题。”
没问题个屁。
房俊都懒得骂他,这时候的仵作就这水平?还是三司共同勘验?
古代的冤案得有多少。
破绽太多了,不过王捕头到底不是专业的,也不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说不定有记岔的地方。
又分别询问了其他衙役,说的也都大差不差,最先求饶的衙役突然“咦”了声,迟疑道:“我们大人得到消息就赶过去了。
还让人去三司禀报,到底是女子,想着最好能请位女官来认认,刑部和都察院都没说啥。
就孟大人亲自来了,还带着仵作。”
房俊心一咯噔,太反常了,孟大人也算是个能人,大案要案见的不少,不至于听到个消息就这么反常。
好像提前知道什么一样。
拇指在食指关节处捻了捻,随意问了两个问题,才突然进入正题:“孟大人最近在查什么案子?”
衙役“啊”了声,才摇头:“小人不知道啊。”
房俊冷笑,刚才询问之时,好几个衙役都眼神闪烁,王捕头还把眼神避开了。
这是不敢说?
又问:“你们是在大理寺找到孟大人的,还是在家?”
有衙役举手:“是小人去的,去了大理寺。”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房俊勾指把人叫到身边:“你去的时候孟大人在干什么?
他是一直在府衙还是回家过?”
衙役想了想,才肯定的点头:“一直在府衙,孟大人最近都没回府,就宿在府衙,大理寺其他人也不许告假。
小人去都是说明了情况,等了好一阵的通禀才见到人。”
房俊没什么想问的了。
确定了,大理寺是在办很危险的案子,大概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但还不足以断案。
他根本不知道孟婉盈失踪,是去找线索的。
就差一点了,凶手为什么要杀孟婉盈,这不是把事情扩大,跟朝廷不死不休吗。
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房俊脚步加快,幸好有这些衙役刷脸,直接就走了进去。
几个仵作刚好放在工具,他们是三司分别调派来的,当然,还有京师府的。
最年老的叹了口气,严肃说道:“死者被正面捶击七次,致命伤在中间一道。
按尸斑情况推算,应该是死于昨天晌午,但河水冰凉,能延缓尸斑产生,所以应该再往前推一到两天。”
另一个穿着刑部官服的年轻仵作,也点了点头:“芍药说孟小姐是前日一早跑出去,还呵斥其他人不许跟着。
之后他们就寻不到人,想必出事的时间就是那会儿了。”
一旁有人飞快记录,周围官员站了不少,都跟着附和:“红颜薄命啊,孟大人节哀,都是房俊那厮……”
“对个屁。”房俊冷笑着走向刚才说话的人,有点眼熟,名字想不起来了,就知道是薛家的狗,下巴微扬:“你谁?”
说坏话被人当场逮住,官员本来还有点心虚,听了这话就怒了:“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常州,京师府尹呢?
怎么回事,嫌犯怎么能带到现场来。”
话没说完,就被房俊一脚踹倒。
王捕头捂着大腿默默后退,他什么都没看到,真是,一个小吏也敢咋咋唬唬。
活该!
刘常州伸出指着房俊大吼:“老夫你是朝廷命官,竖子敢尔。”
房俊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手指头不想要了,你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