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是京城有名酒楼,位于永乐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二楼做吃饭看戏之处,再往上便是有条件的了。
前世,徐璟秧来过一次。
姜云筝叫住店小二,简明扼要:“找摘星子,告诉他,故人三约。”
姜云筝没急,等着店小二慢慢打量,一瞬后,才听到:“夫人请稍等片刻。”
隔着屏风,后面几个读书人正在高谈阔论。
“若是这次没能中举,侥幸能去做幕僚也不错了,听说太子殿下与禹王殿下对府上幕僚待遇极好。”
“呸呸呸,乌鸦嘴!”
其中一人说的小声:“孙兄,你这就不知了吧,禹王为陛下所不喜,更与镇国公府势如水火,如今禹王只在礼部领了个闲差,现下太子殿下健在,镇国公府向来效忠陛下,禹王殿下想要翻身,难上加难啊。”
“哦?镇国公府与禹王难道有陈年旧怨?”
“你刚来京城,有所不知,镇国公世子可是有名的大情种,亡妻逝世四年,独自拉扯女儿长大……至今没再续弦,真乃吾辈楷模。”
又有人说话:“可怜那世子夫人刚生产完便香消玉殒,被活活烧死啊……好像还和禹王妃有关,自那之后,据说禹王妃疯了,京城没人再见过她。”
姜云筝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她咳嗽的声音引起了那几个书生的注意。
禹王妃便是徐音琳,在徐璟秧嫁给祁昀慎的那一年,嫁作皇家妇。
“这位夫人,你偷听我们说话?”
姜云筝扯了扯嘴角:“你们继续。”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喊:“祁世子剿匪回来了,大家快去看啊!”
姜云筝拦住那人:“什么剿匪?”
那人露出一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一年前沿海水匪盛行,三月前祁世子带人去镇压了!一个多月不到就将水匪小岛老巢给端了。”
姜云筝目光外移,不少百姓去城门口迎接。
店小二来到桌边:“夫人,先随我来吧。”
身后的书生还在说:“剿匪对祁世子那是小菜一碟,四年前世子夫人去世后,祁世子可是赶到西夏连夺西夏四座城池,最后西夏以一百万两白银和五年马匹进贡才免了后面的战争。”
姜云筝神色微顿,上楼。
摘星楼共有六楼,站到四楼便能将京城大半的风景尽收眼底。
门口传来动静,摘星子摇扇慢悠悠进门:“不知阁下是谁?”
姜云筝转过身,清冷的面颊挂着淡淡笑意:“故人临走前,将与摘老板的三个约定转交于我,今日便来履约。”
摘星子围着姜云筝转了一圈,“你是谁?”
“这不重要。”
“你认识徐大夫?”
“摘老板只管履约便可,若不然,摘老板体内的蛊虫一事传出去……”姜云筝脸上的笑意人畜无害,剩下的话并未说完。
数年前,摘星子在南疆被人下蛊,侥幸遇见徐璟秧得以救治,摘星子这才捡回一命,蛊毒只是暂时休眠,倘若哪日母蛊催动,难保摘星子体内的蛊毒不会复发……
宁德楼知天下事,但凡出的起价,没有得不到的消息。
江湖人讲义气,摘星子许诺,凡所能及,十年内可答应徐璟秧三件事。
想不到徐璟秧竟然连这事都要告诉别人!
摘星子笑容微顿,“阁下说笑了,某是生意人,自然也要评估风险,不知阁下要查何事?”
姜云筝并未为难摘星子,只是先说了几味药材的名字。
摘星子难以置信:“就这?”
姜云筝淡笑:“自然。徐姑娘与我是旧识,我自不会以徐姑娘的名义为难摘老板。”
话落,倒是给摘星子戴了顶高帽,摘星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命人送来了姜云筝要的药。
这药在市场上千金难寻,在摘星子这不过小事一桩。
姜云筝很快拎着药材离开。
姜云筝一个劲往回赶路,她体虚走得慢,要从西市回石府,需得两刻钟路程,更何况身后还跟的有人。
大街上人挤人,姜云筝东拐西拐甩开后面两个跟屁虫,转眼便撞倒了人。
是个两三岁大的小姑娘,红着眼可怜兮兮坐在地上,她仰头看着姜云筝,头上的小发包簪子东零西落的,成了个小哭包。
姜云筝心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她将人一把扶到空地,检查了下:“小家伙,你没事吧?”
这孩子哭着摇头,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沾了灰尘,身高才到姜云筝大腿间。
姜云筝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她面颊,低声问:“小家伙,你家人父母呢?”
这孩子身上穿的桃色锦衫用料是极其昂贵的蜀绣,头戴发簪的红宝石像是西域所产,小家伙家里非富即贵。
祁臻臻摇头,金豆大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见姜云筝不像个坏人,直接伸手抱住姜云筝大腿。
姜云筝:……
就在姜云筝思虑之际,一个丫鬟打扮的妙龄少女红着眼冲过来。
“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是奴婢不好,让您受苦了。”
“要是你不见了,奴婢也不活了!”
粉衫丫鬟擦掉小家伙眼泪,又将人翻来覆去检查了个遍,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姜云筝,深色一愣:“这位夫人,您是……”
姜云筝看着面前的人,小家伙对丫鬟十分熟稔,一点也没挣扎。
她嘴角淡笑,也没多说:“既然找到了,那我便先走了。”
粉衫丫鬟也很快明白过来,给姜云筝行了一礼:“多谢夫人看护之恩,不知夫人家住何方?”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话落,姜云筝便转身离开。
原地。
祁臻臻的脸蛋被擦干净,一辆名贵马车停到路边,里面跳出一个红衣姑娘,抱着祁臻臻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嘴里念叨:“我的老天奶,好不容易带你出来见你爹,还好宝贝侄女平安无事,不然姑姑一死也难辞其咎啊。”
红衣姑娘是祁嫣钰,祁昀慎胞妹,祁嫣钰目光直直看着前方的一人一马。
“遭了,我哥来了!他不是和大部队一起的吗!”
烈阳下,男人的面庞轮廓凌厉分明,气质肃杀,冷然的眉目在看到马车前的女儿时,才稍微舒展开。
三个月没见,小丫头又长大了些。
祁臻臻还记得面前的人是亲爹,伸出两条短短的小手臂,喉间发出几声短音。
祁昀慎上半身微俯,将小家伙抱到身前,瞥了眼祁嫣钰:“先回府。”
祁嫣钰后背一凉,“哥,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着让臻臻第一时间见到你么,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告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