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言,又令人唏嘘。
姜云筝还是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温热的液体自姜云筝脸上划过,分不清是祁昀慎的,还是她的。
“对不起。”
对不起,璟秧……
良久后,姜云筝平复好心绪。
她眼眶通红,“你先松开我。”
祁昀慎紧紧揽住她,没有要松手的架势,铁链声不停作响。
他声音十分嘶哑:“璟秧,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姜云筝动了动唇,现在要否认自己身份也没意义了。
祁昀慎担心姜云筝不相信,“你如果确认……我带你去白云观。”
姜云筝没接话,鼻尖空气稀薄,她快喘不上气。
祁昀慎凤眸直直盯着她。
姜云筝彻底败下阵来,问祁昀慎什么时候发现是她的。
祁昀慎说了一些细节,他摸了摸姜云筝的额头:“你恨我,想要我死的时候。”
姜云筝面色微顿,眼中尴尬一闪而过:“在围堵周王那次?”
“那时我还不敢确定,我与姜云筝无冤无仇,没必要杀我。”
“可你以璟秧的名义接近摘星子,对臻臻的病尤其上心,你恨徐家,恨我,巴不得亲手杀了我……后来种种,我便猜到了是你。”
最主要的原因,祁昀慎没说。
姜云筝抿了抿唇:“我为何会重生?”
祁昀慎慢慢吻着姜云筝额头。
“老天有眼。”
姜云筝声音怀疑,“怎么可能?”
祁昀慎眼里有淡淡的笑,他将人全部抱进怀里,“徐大夫救死扶伤,功德无量,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
姜云筝从祁昀慎怀里起身,还是没解开祁昀慎四肢的铁锁,她吸了吸鼻子,让祁昀慎松开她。
外面高修敲门:“姜大夫,村长家里杀猪设宴,我给你送晚饭来。”
姜云筝在屋里应了声好,给祁昀慎盖上被子,确保在高修的脚步看不出端倪后,又洗了把脸,这才出去。
高修笑容如沐春风,将食盒递给姜云筝。
“高大夫,真是麻烦了。”
高修:“姜姑娘客气了,正好吃完饭消消食,对了,你夫君如何了?”
姜云筝:“他刚喝完药睡下,高大夫的药果然很有效。”
高修本还想进屋给祁昀慎检查下,见姜云筝没这个意思后,便礼貌笑笑离开了。
姜云筝送高修出了院子,等到人彻底走远,她关上院子门,又回屋合上门栓。
将食盒放在桌上,她站去窗边,只露出一双眼睛。
祁昀慎看着姜云筝背影,目光晦暗不明。
目光尽头,高修走了很远后,他停下步子,回望着祖屋的方向,良久后才快步离开。
姜云筝放下窗户。
身后铁链声响起:“璟秧,你给我解开。”
姜云筝瞥了他一眼,自顾自拿着药膏来到床边。
祁昀慎目光就没从姜云筝身上移开过。
姜云筝心中还乱糟糟的。
祁昀慎要是有尾巴,估计现在要上天了。
祁昀慎问:“这铁链你从哪找来的?”
姜云筝指着废掉的厨房方向。
祁昀慎嗯声,接着盯着姜云筝的脸。
解开祁昀慎的中衣,祁昀慎上半身戳起来硬硬的,上面疤痕不少。
新伤从脖颈处划到胸膛,已经上过一次药,看起来没之前可怖。
她借着油灯的光亮,重新给他上药缠上纱布。
姜云筝:“转过去,我看看你后脑勺的伤。”
后脑勺头皮处有道裂口,还好口子不深,姜云筝给他换完药后。
又被祁昀慎抱到了床上。
姜云筝忍无可忍,瞪他一眼,咬牙道:“先吃饭。”
祁昀慎嘴角微勾,示意了自己四肢。
姜云筝叹了口气,从袖里取出钥匙依次解开。
铁链掉到地上,发出不小动静。
姜云筝刚一站起身:“行了,吃饭吧。”
祁昀慎从身后将她抱住。
姜云筝眼睛再次一酸。
这个拥抱阔别四年,无关情欲,跨别生死。
姜云筝彻底没崩住,转身回抱着祁昀慎,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那些难以言说的痛苦和委屈在心间一点点裂开。
祁昀慎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
等到姜云筝哭够了,二人才开始吃饭。
里面放了一盘红烧肉,一道素菜,还有两碗粥,一些糕点。
屋内顿时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而姜云筝和祁昀慎却是第一时间就变了脸色。
姜云筝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糖色掩盖住肉质本身的颜色,可那股难言的味道让姜云筝没忍住差点吐了出来。
祁昀慎轻拍着姜云筝背脊。
二人都非寻常人。
前世姜云筝在南疆救摘星子时,那个部落便有易子而食的传统。
那味道与手中这盘红烧肉极为相像。
而祁昀慎当年久居边关,数年前攻打北狄,北狄冬日物资匮乏,那些活不下去的伤残老兵最后便是这种下场。
祁昀慎目睹过一次。
他将所有菜全部装回去。
祁昀慎推开门窗,目光扫视着整个村落。
然后将视线定在了床边的铁锁上。
姜云筝这次彻底没忍住,奔到院子里吐了个干干净净。
暗夜里的村子犹如蛰伏的毒蛇,稍不注意便会要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