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和如春,姜云筝却四肢发凉。
——谢氏一族必亡于谢鸢之手。
姜云筝耳边嗡嗡的,她盯着谢鸢二字,随口问:“对了,娘有姐妹吗?”
谢鸢迟疑半天:“应该没有的吧?反正从我记事以来,娘没有姐妹,至于以前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二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姜云筝扯了扯唇角:“就了解一下家里的事,提前做个准备。”
谢绚哦了一声,有些犹疑地看了她一眼,“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姜云筝看着她:“等到西北战事结束再说,不急。”
谢绚没再多留,她回了隔壁小院。
姜云筝看了眼乌釉,乌釉朝她点点头。
谢绚离开后不久,青影来了院子里,祁昀慎将青影留在祁府,负责姜云筝安全,不容出一点差错,祁府守卫比从前加了一倍的人。
“姜大夫,是我没护好你安全,也没有护好黄泉辟灵根。”
姜云筝让青影起来,青影跪在地上不肯起,“如果我当时追上了您,或许就不会被抓到水潭城里,一切都还有救。”
如今说再多,已经晚了。
姜云筝摇了摇头:“这事怪不到你头上,谁也想不到会发生雪崩……”
此事事关主子安危,青影良心上没法放过自己。
“为今之计要最短时间内重新找到黄泉辟灵根。”姜云筝轻声:“再晚或许真的来不及了。”
青影重重点头,朝姜云筝行了一礼后,大步迈了出去。
这会天色渐黑,侯月送完信回来,她与大步流星的青影擦身而过。
侯月:“一天到晚也不知在忙什么。”
侯月进了屋,她随意靠在榻上,往嘴里丢着坚果,她看姜云筝:“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姜云筝没应声,突然,她说道:“帮我叫寄芙进来。”
寄芙还没有从姜云筝与祁昀慎的关系中反应过来,整座府里的人都如同吃瓜的猹,想吃又不敢吃。
她进了屋子,才知原来姜云筝是要问她如何做女红。
回到夏州第一日,祁昀慎直接派人发兵前往峰夜城与月华城,常弋城只有四万军队,无暇拦击大梁军队。
在他们离开水潭城的第一日,平城便援兵去往峰夜城,半路被施成林的人偷袭,损失惨重。
祁昀慎天黑回来时,姜云筝坐在床边正拿着一张纸研究,专注地连面前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祁昀慎蓦地出声:“姜大夫手艺见长。”
姜云筝看他一眼,知道祁昀慎在说什么。
“你以前那个香囊是我第一次做,我现在没吃过猪肉也见猪跑,寄芙给我画了一张图。”
姜云筝准备给祁臻臻缝制袜子,她左手给祁昀慎比了一下,“臻臻穿这么大,应该合适。”
祁昀慎嗯声,“等你伤养好后再说。”
姜云筝笑了下,她将东西收纳好,准备明天继续做,她让寄芙备菜上晚饭。
有祁昀慎在,姜云筝完全可以解放双手。
二人距离挨得很近,祁昀慎喂她速度适中,姜云筝想起她神志不清时,祁昀慎也是这般专注的模样。
其实前世二人相处也不过一年多,每次回忆起,那些记忆就如同刻在脑子里,无法忘记。
姜云筝暂时还不能吹风,二人饭后就留在屋里,姜云筝让祁昀慎站起身,她拿尺子比着他身型。
祁昀慎:“做衣服?”
姜云筝:“你别管。”
祁昀慎:“仔细伤眼睛。”
姜云筝看他一眼:“我没说要给你做。”
祁昀慎:“……”
祁昀慎脱掉外袍,将袖里的平安符放到桌上。
姜云筝看了一眼,平安符四角被磨损出痕迹。
姜云筝:“快十年了。”
祁昀慎顺着她目光看了眼,他摸了摸姜云筝脑袋:“脸怎么还这么白?”
姜云筝眨了眨眼,她摁着祁昀慎眉眼,想要将褶皱抚平。
“可能现在冬日冷,出门的机会不多。”
今夜难得没下雪,姜云筝在床上盘着腿,额头上的纱布十分显眼。
祁昀慎走到哪,姜云筝目光跟到哪。
祁昀慎脱掉上衣,看了她一眼,然后裸着上身去盥室洗漱。
等到他从浴室出来,姜云筝还没睡。
祁昀慎熄灯上床靠近,鼻尖传来淡淡的皂荚味。
祁昀慎把人搂进怀里,问她:“今晚怎么了?”
姜云筝摇头,窝在祁昀慎怀里缓缓上眼。
半夜,身旁传来均匀呼吸声。
姜云筝睁开眼,抱住祁昀慎手臂,手指搭上他手腕。
姜云筝抿紧了唇,先前在京城时,白骨碧水草的毒就已经侵入脑中,如今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许多。
她盯着祁昀慎睡颜,渐渐红了眼。
姜云筝深吸一口气,恍若无事继续躺在他臂弯里。
在她合眼的刹那,祁昀慎睁开眼,一夜无眠到天亮。
之后的两日里,祁昀慎清晨去卫所,傍晚时再回来。
姜云筝等到右肩的伤好些后,白日都混迹在药房里,又让青影去找了些医书古籍,她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额角还留有淡淡痕迹。
二人谁都没有主动提黄泉辟灵根的事,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卫所里。
罗大夫诊着祁昀慎脉搏,摇了摇头:“世子一旦运用内力,体内的毒素会加快涌动,如果再找不到黄泉辟灵根,世子顶多再撑半年。”
先前在京城时,诊断祁昀慎还剩一年寿命。
唯二可能出现黄泉辟灵根的西岭雪山和珠洛雪山已经找不到这草药了,再去别处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
至于冬婴蛊,只能暂缓毒性,或者说在毒素复发时缓解痛楚。
罗大夫说这话时,只有祁安在场。
祁安忍不住红了眼。
祁昀慎看向手心,上面若隐若现几条细小黑色纹路。
“还有别的办法?”
罗大夫艰难摇头。
要是能有办法,早在四年前祁昀慎中毒时便解了,不然也不会拖这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