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眼不见日。
小姑娘分不清是这狂风还是被狂风裹挟的沙石的作用,只觉得自己的脸被风吹的生疼。
她紧紧握住父亲的大手,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就这样一路低头走着,一直到走出了风暴天,她才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群山环绕的银色砂石地。
“有戏看,有吃食,我们演戏,我们也是吃食!”
一个声音传来,小女孩被‘食物’和‘看戏’吸引。
可小女孩的眼里进了风吹的下沙,视力有些模糊。
寻着声音看去,隐约看见一匹纯黑色的马拉着一辆四轮黑色篷车在滩涂地上奔跑。
这声音就是从那马车处传来的。
“爸爸,那边有食物,还有戏看。”早已经饿坏了的小女孩摇着爸爸的手喊道。
小女孩揉了揉因进了西沙而流泪的眼睛,再一抬头,父亲不见了,族人也不见了,自己则拉着一个执剑之人的手。
。。。
这个梦,迦梨做了无数次。
而这个梦来自她幼年时期的真实经历。
她知道父亲和族人都遇害了,她也知道是那个执剑之人救了她。
但父亲的遇害经过自己却怎么也无法清晰的回忆起来。
大概是因为对于仍旧年少的她,那场面太过血腥的缘故,大脑选择了遗忘或回避。
她曾询问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应该找谁报仇。
执剑人却只说已经替她报仇了,如果还要找什么仇人,就只有执剑人自己了。
虽然很多细节无法记起,可迦梨清楚的知道执剑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仇人。
后来,她知道了执剑人的身份。
他是精灵族人,叫拾得。
。。。
又是熟悉的场景,迦梨拉着父亲的手。
又是那匹黑马和马车。
唯一不同的,这一次,迦梨的双眼并因细沙而流泪,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迦梨终于回忆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
迦梨与良良声相距十步。
良良声手执玉箫,徐徐吹奏。
箫声空旷悠扬,又包含万种境遇。
时而如激流自高山泄地,时而如白云静静挂在天空。
时而低吟,时而高昂。
最终,乐曲归于平缓,一个个音符如丝带,缓缓飘扬,穿过在场的每个人,荡漾开去。
而在旁人看来,迦梨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身体则随着音律舞动,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乐曲编织的世界中。
“迦梨是不是着了魔,被这箫声控制了吧?”罗摩见迦梨迟迟不出招,正欲上前,却被塞尼修拦住了。“说好的一对一。而且,迦梨目前没有性命之忧,再看看。”
。。。
箫声渐渐转为沉静。
周遭安静了下来,可每个人的脑海中都仍旧有方才曲乐的某个段落反复回响。
迦梨终于看清了当年发生的一切。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有一段记忆会被‘遗忘’。
因为这是一个她无法接受的真相。
“呵呵,刚才是你借萧曲带我回到了过去?”迦梨仍旧想保持一贯的妖媚风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是帮助你回忆起一段你最在意的过去。”良良声双手垂下背在身后,一手握箫,一手轻抚玉箫,让萦绕在玉箫上的魂气散去。
“那,你也能看到那段回忆吗?”
良良声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看着迦梨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怜悯。
“哦。”迦梨低下头,深呼一口气,又轻轻吐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现在迦梨知道了一切,也第一次了解了自己的童年。
原来族人都是被那黑色马车上的人所杀,而出卖族人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是父亲借由那黑色马车上的人之手杀死了当日同行的所有人。
就连自己也险些惨遭毒手,幸好有一位碰巧路过的高人相救。
后来他才知道,救下自己的高人就是仙界唯一的精灵族人,拾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父亲会把自己和族人丢给那黑色马车,任由对方宰割?
“迦梨,没事吧?”罗摩沉不住气喊道,虽然自己也听了那乐曲,一点事没有,可他还是担心迦梨是被良良声控制了心神。“良良声,说好的打架,可别搞什么旁门左道。”
迦梨并未回头,只是抬手示意罗摩自己没事,也是让他不要再说了。“谢谢你。”迦梨对良良声说道。
迦梨转过身,对塞尼修微微欠身,“军师,这一场算我输了。”
说罢,迦梨转身离去。
塞尼修只是皱着眉头,既没有问什么,也没有阻止迦梨的离去。
“喂,你干什么去?”罗摩喊道。
“报仇。”
罗摩不明就里,但他了解迦梨执拗任性的脾气,她这一走,除非团长在,是谁也挡不住了。
“刚才双方都没有动手,不算数,换我来吧!等我打败了你,也好顺手收了孟驰凡这单。”罗摩冲着良良声喊道。
良良声重新将双手放于身前,“迦梨姑娘自己已经认输了,怎么转眼就不认了?”
“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手,怎么就输了?”虽然罗摩知道方才迦梨已经被良良声控制了心神,不过良良声并没有出手也是不争的事实。
塞尼修也把一切都看得分明,但他也有些举棋不定,一方面,孟驰凡送到了眼前,他自然不想错失杀掉他的机会,可另一方面,缺少了团长和迦梨的刺客军团,真的有取胜的把握吗?
同时,作为军师的他,也知道迦梨确实被刚才唤起的记忆冲击到了,但她的离开绝对不是脱离眼前的战斗去报仇,而是自知自己已经输给了良良声,从而对整个战局做出了不利于己方的判断。
此行,应该是去找梵天团长,以改变双方的战力比。
那策略就明确了,拖延时间,避免更大的冲突,等团长回来。
塞尼修上前半步,挡在罗摩身前,“刚才承蒙良良声没有出手,我们确实是输了。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取得直面孟驰凡交手的机会。”
塞尼修先主动示弱,定下基调,再做周旋。
迦梨,还希望你快点找到团长。塞尼修心里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