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侯浑浑噩噩地回了主院。
丁氏迎了出去,“侯爷,您刚刚去哪了?妾身老早便接到消息,说您回府,刚刚下人却说,到处找不到您。”
安宁侯好半晌,才收回思绪,深深看了丁氏一眼,“去了练武场。”
“啊?”丁氏很意外,因为平日里侯爷回来,第一天休息,第二天才偶尔去练武场的。
安宁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声气,便若有所思。
丁氏慌了手脚,生怕侯爷越想越气,一会对世子动家法,急忙道,“妾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侯爷。”
“什么消息?”安宁侯随口问,但脑子里,还满是白轻舟练武的画面。
提起儿子,丁氏就满眼欢喜,“轻舟拿到了县案首!是礼部尚书大人亲自告诉他的!”
“什么?”安宁侯吃了一惊,“县案首?这……不会看错了吧?”
丁氏脸上笑容立刻少了一些,“难道在侯爷眼里,我们轻舟就这么不值一提吗?这么多年,侯爷您是一丁点都没瞧得起我们轻舟?”
说到末尾,还带了哭腔。
安宁侯僵在原地,之后结结巴巴,“不……可能……也不是……”
到底是耿直的武官,面对妻子,一时间说不出谎话。
安宁侯想起练武虎虎生威的儿子,以及其得了县案首,最终长叹一口气,垂下眼,“从前是我的错了,是我……对不住轻舟,也……对不住你。”
自从受伤,妻子便……守了活寡。
他心里既自责,又难受。
丁氏调整情绪,挤出笑容,“侯爷,妾身认为,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咱们家也算是苦尽甘来。当不成武官,咱们就当文官嘛。再说,现在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仗要打?”
“太平盛世?”安宁侯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道,没你想的那么太平,只是京城以及周边有重兵把守,勉强维持太平罢了。”
丁氏吓了一跳,“什么?还要打仗?”
从前,安宁侯是不和妻子说这些的,因为他认为妻子头脑简单、心思单纯,说了她也不懂。
但今日因为独子的事,他发现,从前是他轻视了家人,家人没他想的那么不堪。
所以今日,他破天荒地耐心和妻子讲,“确实边关不太平,一些地方有人造反,所幸还可控,应该不会闹出大乱子。”
“为什么啊?不是好好的吗?”丁氏被震惊到了。
安宁侯挣扎片刻,之后低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最近几年,皇上信任佞臣,越发安于享乐、荒淫无度,朝堂上,那些佞臣也开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只是表面太平,私下里乱得很。”
丁氏惊得目瞪口呆。
安宁侯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来看轻舟不做武官,倒是也有好处。这件事,事关朝堂,你万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你娘家那些人。”
倒不是丁氏娘家的人多不堪,而是他们毕竟非朝堂中人,说了不好。
丁氏急忙点头,“侯爷您放心,您平日交代妾身的事,妾身从未违逆过。”
安宁侯也知晓,夫人向来听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丁氏犹豫好半天,小心翼翼问,“侯爷,您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安宁侯抬眼,看向门外,院子里一派安详景致,叹息道,“没什么,临时回来办件小事,明日就走。”
丁氏惊喜——不是因为尚书府的闹剧?可太好了。
但同时,她又有些担心——那件事闹得满城皆知,侯爷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最后一咬牙,道,“侯爷,其实……尚书夫人办的聚会上,我们家……闯祸了……”
安宁侯点了点头,“我听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沈氏没规矩,你平日多教一教,那些规矩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教会了就行。”
丁氏惊得目瞪口呆,甚至都在想——这人真是他们家侯爷?不会是冒牌货吧?怎么和平日不同呢?
按照道理,侯爷应该大发雷霆,把所有人抓来训斥一顿,就算不亲自罚沈氏,也会拿轻舟出气,今日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如此宽宏大度,是她家侯爷吗?
安宁侯见丁氏吓得花容失色,尴尬地轻咳两声,“之前……确实是我对你们太……苛刻,以后……会尽量好一些……”
丁氏差点没原地晕倒。
安宁侯俊脸扫过一些红,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行了,你忙你的,我出去一趟,可能很晚回来。”
“是,侯爷。”丁氏也不敢多问。
安宁侯刚起身,又如同想到了什么,挣扎片刻,道,“我去见一下仲尚书,既感谢他帮了轻舟,也针对聚会闹剧,赔个不是。”
丁氏结结巴巴,“啊……这……侯爷不用告知妾身……”
安宁侯抿了抿刚毅的唇角,“告诉你,省的你胡思乱想。”说完,便尴尬地大步离开。
安宁侯前脚刚走,丁氏终于没抗住,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练武结束,沈眠眠和白轻舟回了明月院。
两人换了衣服,一边歇汗一边聊天。
白轻舟笑着看女子,声音温柔,“今日累了吧?明天起床可能会酸疼,要有心理准备,下午可以让下人给你揉上一揉,多少能缓解疼痛。”
沈眠眠第一次练武,心情畅快,“世子很久没练,明天也会疼吧?今天晚上奴家给您揉?”
白轻舟心痒痒,但还是婉拒,“不用,你练一天也累了,我让观水帮忙就行。”
“那怎么行?世子辛苦教奴家,奴家连个按摩都不按,太不公平了,就这么说定了,一会世子回清风院读书,晚上回来,奴家给您按摩。”
“嗯,行。”白轻舟心底喜滋滋,开始思考——眠眠帮他按摩,他也得有点表示才是,一会打发观水跑一趟,买些女子用的小物件当礼物。
哄完了白凤雏,沈眠眠收回视线,开始思考,要不要把今天安宁侯旁观两人练武的事告诉凤雏。
但转念一想——还是别主动告诉了。
她虽不知安宁侯之前对凤雏怎么迫害,却能看出,凤雏是有心理阴影的,暂时别刺激。
想着,叹了口气——上苍保佑,安宁侯那恶臭男,可积点阴德吧,凤雏刚刚转好,他可不要来刺激凤雏,她谢他八辈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