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先是听到了一阵如同春雷般的大笑,再是那个小孩跑出来嘴里不停的喊着族长来喽族长来喽,接着,就走出来一个长得跟棕熊一般雄壮威武的五十多岁男人。
男人很是热情的一一拥抱了他们,众人都很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可是又碍于他的身份,僵直着身体没有动。
他拍着褚营的肩,声如洪钟道:“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们真是赶了巧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这样的话?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苟爷一头雾水,其他人更是三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族长到了,部落其他人都乖巧的散落了开来,站位凌乱,薛袅袅才终于得以窥见后面他们刚刚在宰割的是什么。
那是一具人的尸体。
薛袅袅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具尸体,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
苟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艰难地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为什么他有……颜色?!”
满世界的黑白灰中,那具尸体的肉是还没放血的红色,破开的肚子流出各种肮脏的棕褐色和黄绿色的胆汁,碎掉的脑袋里是像豆腐脑一样的白色絮状物。
族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欣慰的感慨:“他找到自我了,他是有颜色的人了。”
几人一个激灵:“自我?!”
“有颜色的人?!”
“现在我们身上唯一的色彩就是红色斗篷。”族长扯了扯自己的斗篷,解释道:“但其实我们生来就是彩色的,只是出生后慢慢褪色了,而我们一辈子所追逐的事情,就是再度找回自己的色彩。”
再度找回自己的色彩?众人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族长却拍拍他们的肩,让他们好好休息,说晚上有大宴来迎接他们。
晚上,众人围着篝火跳舞,随着灰色火焰的噼啪作响,欢声笑语直冲破天霄。
中间一口大锅,里面烧着一大锅水,还放着一些草料,有点类似于涮火锅吃。
苟爷牙齿打颤,“这是吃…人的尸体吗?”
薛袅袅:“对,是下午那具尸体的肉。”
一个小伙见他们来了,热情的给他们介绍着:“这是人脑,据说是一个人最智慧的部位,吃了会变聪明,口感糯糯的,我很喜欢。”
“这是人肠子,又肥又香,是我的最爱。”
“这是脚趾,有点胶质,很有味道。”
“这是人皮,艮啾啾的,你稍微烫一会就能在嘴里嚼很久,也是我的最爱。”
“这是人腿肉,这是肚子肉……肚子肉让给你们,这块最肥美了。”
有一个女人高声打趣道:“萨努,好不容易可以吃一次,你竟然舍得让出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那个叫萨努的恼羞成怒,虽然看不出脸红,但可以看到脸上黑色部分深了些,他跑过去,几人闹作一团。
见他走了,苟爷悄声安慰着李天霸,“你别害怕。”
李天霸强装镇定,干笑道:“哈哈哈!我怕什么啊!我可是买了保险的!”
不远处有人热心招呼他们:“新来的那几个!怎么不来吃啊!快过来啊!”
见推脱不过,几人慢慢腾腾磨磨蹭蹭过去,坐在角落不太引人注目的位置,可刚落座,就被一群人推到中间。
可就算坐下,几人也没有动作。
族长是个相当热心的人,问坐在他旁边的夏季:“你怎么不吃呢?”
夏季勉强笑了笑,往后挪了一些,低声道:“我有些害怕。”
族长奇怪的看着她,“人为什么会害怕同类的尸体?”
族长将一片薄薄的生肉片放进嘴里,又转头问薛袅袅:“你也不吃吗?”
薛袅袅没动筷子,摇头道:“可能是还不太习惯。”
“这还需要习惯?”
“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吃呢?”
“尝尝吧。”
“你就尝一片吧。”
其他人也开始劝她,她摇摇头。
族长咧开嘴,满面笑容的用满是牙垢的牙齿嚼着红色的生肉片。
坐在苟爷旁边的人很是热情的给他舀了一个人眼球放到他碗里,苟爷与碗里那只煮熟了有丝丝肌肉纤维的眼球对视,抑制不住胃酸反流,冲出去吐了。
看到他出去吐了,现场的气氛静了下来。
苟爷面如菜色的回来时,旁边的人欲言又止的看向他,“你不吃吗?”
苟爷摇头。
男人灰色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声音里有藏都藏不住的期待和雀跃:“那可以给我吃吗?别浪费了。”
苟爷又想吐了,他捂着嘴,点点头。
男人欢快的夹过去,迫不及待的放入嘴里,‘咯吱’一声,眼球被咬爆,一口爆汁,里面的白色的脓状物流了出来。
他含糊不清道:“好吃……好吃,一个人只有两个眼球呢,你竟然不吃。”
最后那句话是对着苟爷说的,俨然一种“你真是亏大了”的语气,苟爷实在不敢苟同,可还是捂着嘴继续点头,“好吃你多吃点。”
最后他们几乎一口东西都没吃,回到了营地,沉默地看着对方的红色斗篷不说话。
“他们把那个人吃了,那个找到了「自我」的人。”夏季怔怔的,语出惊人道:“不会是他们把那个人杀了,特地吃他的尸体吧?”
“有可能,但不大。”薛袅袅思索道:“他们吃这尸体,倒是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
夏季有些疑神疑鬼,“你们说,等我们找到「自我」后,他们该不会把我们也吃了吧?”
大家都沉默,觉得很有可能。
苟爷有些丧气道:“唯一一个找到「自我」的人死了,我们连线索都断了。”
这时,外面忽然有一个人掀开帘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