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索图,原本和众多的其他有文明的星系一样,绕着发光的恒星旋转,同时自转不缀,日夜更替。
但有那么一天,一些天外陨石以一种特定的角度不断开始轰击在萨尔索图的表面,萨尔索图自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白天变得越来越长,黑夜也变得越来越久。
直到萨尔索图彻底停转,在这颗星球上形成了泾渭分明的晨昏线。
由于萨尔索图停转的影响,生活在这颗星球的文明大部分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只剩下了两座移动城市苟且偷生。
它们分布在萨尔索图的两面,时时刻刻靠着神秘能源驱动着移动城堡追逐着晨昏线,让白天黑夜变得不再漫长。
尽管生活在这两座移动城市的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对方,但生性乐观的萨尔索图人仍然会保持乐观的态度,过着平凡的每一天,两座城市也通过“蒲公英”信箱进行沟通交流。
直到……
有那么一天,两座城市都停止了移动,它们紧贴在一起,炮口对准对方,很显然,是一方的城市跨越了半个星球来到了另外一面挑起了战争。
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萨尔索图彻底沉寂,或许会在有那么一天迎来治愈,或许永远不会。
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是一位绝灭大君的故乡。
也很少有人知道,绝灭大君凌枫刚出生的时候,是个残疾,自出生起,右脚丫子就异常地小,约等于自出生起就少了一只脚。
其原因就在于他的父母是兄妹恋,大抵是基因缺陷让凌枫逢遭此劫。
在他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难产而亡,只留下了他的妹妹,凌月。自那以后他的父亲大受打击,常年酗酒,最终也受不了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在凌枫七岁时自尽。
自此,7岁的凌枫和年仅4岁的凌月相依为命。
为了生存,他就是残疾也常年奔走做活计,但在他十岁那年,因为腿脚不便,意外滚下山去,毁了容。
脸面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一个英俊潇洒的人是残疾,说不定还会惹人可怜,认为上天不公,那么一个奇丑无比的人是残疾,那就是人见人嫌了。
人们都很现实。
无关对错。
或许曾经还有人会同情凌枫吧,毕竟他的父母就这么抛弃了他,给他一身的病,却还要让他拉扯起整个家,但现在,人们都对这个丑八怪避之不及。
以前的冷嘲热讽多了起来,毕竟他的父母是禁忌之恋,简直违反人的伦理。
他因为腿残,一些粗活做不了,也因为面丑,招待工作也做不了。
处处碰壁,艰难维生。
但凌枫此时还是保持乐观的,也许是萨尔索图人天生的基因。毕竟,悲观的人大概早在萨尔索图停转的时候,就死去了吧。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个法则无论是在哪里都适用。
凌枫戴起简陋的面具遮住他异常丑陋的面容,娴熟地拄起拐杖穿梭在街头寻找可以做的工作。洗碗,送药,卖报……都可以的,只要能做,都可以。
但往往一天下来,也只能勉强饿不死。
凌月也有先天的缺陷,她是个盲人,兄妹二人,一个残疾,一个失明,仿佛命运的造化。唯一庆幸的是,凌月懂事得很早,在别的小女孩还在自由自在玩的时候,她就已经承担起了家务。
但因为失明,往往别人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情,她需要付出百倍的气力。
两人好似生锈的齿轮,勉强推动着命运缓缓前进。乐观是他们前进的食量,谋生是他们唯一的动力。
但即便如此,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儿,不会因为乐观而不会坠落。
凌月病倒了,她天生抵抗力弱到不行,在一天的操劳后,她倒在了病床上,再也爬不起来。她的倒下,让勉强维系的生活直接崩开了一道裂痕。
她需要药,需要医生……
而这个,恰恰在萨尔索图是异常珍稀的资源。
生活的重担压得凌枫开始透不过气来。
往往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就会再次奔走,为了找到能治好妹妹病情的医生,也为了凑足那天价的治疗费用。
也因为他的奔走,他的残疾更加恶化。
他每每跨上一步,都能感受到脚步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那股疼痛,让他都开始回想自己如此努力活着的意义在哪。
一天的辛劳没有成果。
凌枫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破旧的屋子,这是他的父母唯一遗留给自己的东西,哦,还留下了满身的病灶。
凌枫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怨恨自己的父母。
但往往怨恨过后,就是无尽的痛苦,他努力避免那样的情绪,靠着乐观一遍遍欺骗自己。
凌月的病情一天天加剧。
也许,他们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是命运在纠正这个错误吧。
“是哥哥吗?咳咳……”凌月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和凌枫长久以来的相处,光是脚步声都能听出来。更何况,会来到这个家的,也只有凌枫了。
凌枫此时正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脚。
他的关节好似错位了,他感到在这样下去,自己会一动也动不了了。
听到妹妹的声音,他忍住脚步传来的剧痛,用尽量开朗的话回应:“我回来了,今天多赚了点,我……”
他在撒谎。
当药物不能治愈伤痛。
唯有用谎言来麻痹病灶。
“哥哥,从小到大我都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你都在骗我吧?咳咳……”凌月打断了他的话,“乐观终究战胜不了现实呐。”
“既然还未发生,就值得改变不是吗?”这是支持凌枫一直活到现在的信念。
他不想成为父亲那样不负责任的人,如果他死了,自己妹妹必死无疑。
“说得是呢……可惜在这命运包围的迷城里,似乎永远没有正确选项呢。哥哥,我真得好难受,可能……真得要先走一步了。”凌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凌枫提及自己的病情。
她也曾经生性乐观,活到现在,已经是她执着的见证。
但最终还是被病魔摧残得有些受不了了。乐观,只能麻痹,最终,对病魔,也只能低下自己的头颅。
支持她活到现在的执念,就是怕凌枫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受不了吧。
“月,别……”凌枫已经意料到了结局,但还是不想接受。
“人总会死的,咳咳……有些时候潦草点也不是过错。我们从来就没有错不是吗?有错的,是我们的命运吧。”凌月幽幽地看向凌枫,仿佛想看见长久以来一直照顾自己的亲哥哥的形象,但这只是徒劳的。
眼前一片黑暗。
宛若,这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
“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别因为我而自杀好吗?是我最后的遗愿了。”凌月有气无力道。
凌枫愣住了,但看着妹妹无神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泪水已经噙满了他的双目。
“谢谢……哥……”她闭上了眼。
永远。
似乎在感谢凌枫最后的成全,也许,也是在感谢凌枫之前的付出。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凌月……妹妹……”
这一夜,凌月的心永远停止了跳动。
和几百年前,萨尔索图永远停止了转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