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没有烤羊肉的腥膻,只有人的恶臭。
清风走到一头半死不活的羊妖面前,见其身上黢黑,焦了的肉上是疮一样的坑坑洼洼,里面淌着脓一样的血。
它不停叫唤,似人,又好像不是人,总之是听不清在说啥。
黑色的羊头在火把的映照下反着铁似的光,清风抓起羊角,想要将其提起来,没使多大劲,那羊头竟是被直接薅下。
清风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见知县的脸露了出来——满是惊恐,眼泪不停淌下。
他把羊头举到身前,看了两眼,扔到一旁,又看着知县。
“果然是你,”清风眉头一紧,“不对,怎会如此……”
若知县是羊妖,那他的脑袋应该本就是羊头才对,现在看来,那羊头只不过是戴到头上的,他根本就是人。
清风不去管他,去找被自己最先砍掉的两颗脑袋,果然从那羊头里发现了人头。
姑娘还在木架子旁瑟瑟发抖,见到羊头下的人脸后,发出惊呼。
清风问:“你认识他们?”
姑娘点头,抖着声道:“认……认识……”
“你先在这等会,”清风道,“一会你在与我细说。”说罢回到知县旁边,见对方正在向门口爬,一脚踩了上去。
他将羊头扔到知县面前,问道:“怎么回事?”
知县不说,只是喉咙里发出拉锯似的难听声音。
“别跟我装糊涂,”清风脚下用劲,“我问你什么你就直说,给你留个全尸,不然让你生不如死。”知县听后还是嗓子眼里瞎挤声音。
“你是不是不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清风道,“我这就让你尝尝。”
那知县吓得拼命摇头,张开嘴,里面的全是血,舌头从中间断开,只剩几根纤维连着。
“你倒心狠,宁可咬断舌头也不说,”清风道,“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
知县继续摇头,证明自己是真想活。
清风知道对方是打心眼里怕了,看向明月,道:“把他舌头治好。”
“我上辈子欠你的。”
明月嘟囔一句,开始掐诀,没等清风手上的触须伸出,那知县的眼球却是被挤掉,两条细蛇一样的肉虫从里面钻出,对着清风的胸膛飞了过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转瞬便至,清风来不及躲,那两条肉虫钻破他皮肉,开始在体内乱窜。
明月见状果断掐诀,体内生出血须,将那两条肉虫擒出体外,紧接着手诀一换,肉虫烧成了灰。
“妈的,还有这么一手。”清风惊魂未定,将那知县尸体一脚踢开,生怕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之后又看向明月,眼中带着感激。
明月把头一扬,得意道:“要不是为师,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清风点头称是,心里也开始琢磨。有明月在自己脑袋里,能劈雷放火不说,更大的好处是,只要不是当场毙命的伤,她都可以修复,简直就是接近了不死之身。而且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也习惯了有她在,倒是不太希望这师父消失。
他自是不会把这些说出来,也不会不给她报仇。他明白,明月算计深,客栈里叫醒自己的手段不单是为了叫醒自己,更是一种威慑。
清风不再多想,来到那姑娘身前,指着地上的人头,问道:“他们都是谁?”
姑娘战战兢兢道:“米店的王老板,还有肉铺的老刘,我家开客栈要用食材,与他们总有往来。”
清风听后又把被他用刀弄死的两人拖来,薅去羊头,同样露出两张人脸。
“这两人呢?”
姑娘摇摇头,道:“这个瘦的我不认识,胖的这个是珠玉轩的老板。”
清风联系了一下这几人的身份,都是生意人,外加一个知县。这群小地方的达官显贵们抱成一团,竟然干起吃人的勾当。
“背后定是有妖魔作祟,”他思忖道,“ 到底要怎么找到背后的妖魔呢……”
秋夜里的风刮起一地的腥味,姑娘受不住,身子缩成一团。
清风见状安抚她几句,又道:“你在这里等会儿,马上便带你回家。”说罢来到知县的屋里,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他在找铃铛,正房找完又去厢房,像个半夜行窃的贼。
“算了,别找了。”明月劝道,“铃铛不在这,铃声也不是从这里发出的,背后的妖魔应该在别处。今天你杀了这些人,可是真的打草惊蛇了。”
清风觉明月说得在理,也不再翻找,带着那掌柜闺女往客栈回。
“大……大哥,”两人一边走着,那姑娘一边道,“你是仙人吗?”
“仙人?”清风犹豫了下,“算是吧。”
姑娘顿时崇拜起来,又道:“那嫂子就是仙女喽,怪不得那么好看。”
清风笑了笑,道:“她不是嫂子,是我师姐,我俩不是两口子。”
“这样啊,”姑娘倒像有些失望似的,“我看你俩般配,不是两口子可惜了。”
清风轻叹一声,岔开话题道:“今晚你受委屈了,不过你真勇敢,经历了这些还能这般与我闲聊,我打心里佩服你。”
“大哥……仙人,你就别笑话我了,”姑娘道,“其实我怕得不行……”说着说着终于是坚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清风恻隐之心一动,拉住姑娘的手,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放心地哭吧,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爹了。”姑娘揉了揉眼眶,看向清风,“我听说仙人都是降妖除魔,天下第一好的人,之前我还不咋信,觉得仙人那么厉害,哪会把凡人放在眼里?是我错了,原来仙人真的好善良。”
清风听后不知怎接这话,只能摆着笑脸,让她心安。
某处院落,房间内。
青铜浇的铃铛歪倒在地上,那铃铛有长柄,柄端开出“山”字形的杈,钟身上刻着怪异的图案,像是尖叫女人扭曲的脸。
一名身穿道袍,长着黑羊头的魔修在地上不停打滚,看起来十分痛苦,身体不时碰上那铃铛,磕出“叮铃”的响。
“疼死我了……操的……太他妈疼了……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