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仙姑忍痛将桃摘下,交给就近的秦忠,秦忠摇头,道:“师弟伤重,先顾他。”
鹿仙姑走到跪着的清风面前,见地上有一具陌生尸体,美丽、凄惨,自己也跟着伤感起来。她把桃递到清风嘴边,道:“先治伤。”
清风不理,鹿仙姑重复道:“先治伤。”见清风动也不动,她罕见地气愤起来,掰开对方的嘴,把桃捏碎,强行塞进嗓子眼。见对方胸口开始长出肉芽,继续掐诀结桃往嘴里塞,过了许久那胸口才勉强长好。她这法术不如血须,但也保住了清风的命。
弄好这个,鹿仙姑又开始给秦忠喂桃。她平日里像个柔弱的小姑娘,关键时刻却又展现出老前辈的担当,照顾这俩人。
阵法边缘,南殷崇岳见李仙衣捧心而归,心想这人向来霸道,定是把清风一伙都宰了。他驾云飞起,拦住李仙衣,道:“这昆仑被阵法围住,出不去。”
李仙衣停下,道:“你一直在这不走,原来是因为这个?”
“没错,”南殷崇岳道,“此阵由九天玄女布下,极为高明,连我艳阳戟都不能破开。”
李仙衣一笑,这次不是赞许,而是嘲讽。他伸手一推,发现前面的确有一堵无形的墙,臂上运气,还是没能推开。
“果然高明,”李仙衣后退二尺,右手一握,“绝代青虹”出现,对着面前一削,阵法当即破碎。
南殷崇岳大惊,没想到自己和对方的实力竟是差到这等地步。
“厉害,”他赞道,“不愧是观诛仙阵而创出的剑法,果然天下无双。”
李仙衣没有理会,几步走到天边。南殷崇岳见自讨没趣,驾云朝南飞去。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没有立刻回神祠,而是来到凡人城市,落进一片深宫之中。
四方神统御四方仙门,而人间则是分成五处。神都洛氏一族居于中央,是三尊亲自所封的天下共主,就连四方神都不能惹。剩下四处由洛氏任命的四方侯打理,同洛氏一样,他们都是古老的家族。
南殷崇岳去的地方叫楚陵,这里由杨氏一族掌管。
几名站岗的护卫见到有人从天而降,纷纷握紧长兵短刃,见对方赤面獠牙、身披金甲,便知是神驾临,赶忙放下兵刃跪在地上。
一名中年男人衣服还没穿好就急忙出来,对着南殷崇岳一拜,道:“不知天神深夜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南殷崇岳心中有火,不想和他多嘴,直入主题道:“让你那两个女儿沐浴更衣。”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答应,让下人去安排,随即请这凶神进屋,无意间瞥其金甲有缺,震惊无比,心想莫不是天下要出什么乱子。他们家族因南殷崇岳登神而跟着上位,在漫长岁月中统治南方俗世,这些贵族最怕的就是天下大乱,被别的家族趁机顶下。只要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别说是女儿,就算全家女性都献出去,这男人也愿意。
昆仑内,月色褪去,天就要亮起,清风与秦忠的伤也终于痊愈。明月的尸体早已冷得像冰,清风终于起身,将其装进了息壤中。
另外三人见他动了,俱是松了口气,清风看向秦忠,道:“师兄,在我被困住的时候,我师父都说了什么?”
秦忠这才反应过来明月之前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想让他帮忙瞒住清风。
见秦忠犹豫,清风又道:“师兄,她到底都说了什么?”
“师弟……”秦忠无奈叹气,刚要开口,清风先道:“罢了,我以后自己问她。”说着目光一冷,看了眼开明的尸体,又问道,“师兄,那拿剑的是什么人,为何开明被他杀掉没有复活?”
“那人是蜀山掌门李仙衣,修仙界称其剑圣,”秦忠道,“东苍孤煞实力在三尊之上,而那李仙衣便是三尊之下第一人,但他却更霸道,做事随心,斩杀妖魔无数,也杀过神。”
“法术呢?”
“蜀山派练剑,剑法名飞仙,”秦忠道,“他们的剑法有破除术阵之能,想必开明没能复活,定是被飞仙解了体内阵法,即便你有阵眼也不行。”
清风点点头,平静道:“我今日发誓,定要灭蜀山满门。”
秦忠又叹一声,清风道:“师兄,你觉得我这想法不对?”
“李仙衣杀你师父,你找他报仇天经地义,”秦忠道,“可他的弟子们却跟他不一样,没有一个嚣张跋扈之辈,都是斩妖除魔的好手,也没有过滥杀无辜之举。”
清风没有说话,清楚这师兄虽与自己肝胆相照,但终究不是一路人。看着地上的雷公与开明的尸体,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这次昆仑之行得到了很多,但此刻剩下的却并没有多少,血池被耗空,明月的意识也失去,没法再使法术配合自己,以后再缺胳膊少腿,怕是难办。
他捡起破碎的金甲神剑,犹豫了一下,还是全部交给郑伦,道:“郑师兄,之前便承诺过将金甲神剑给你,此番兑现,不是因为我信守承诺,而是不敢有辱咱们结下的厚谊。”
郑伦听后神情激动,想到清风一下子失去这么多,便只取了破碎的金甲,那断剑和好剑都拒绝掉。
清风也不推辞,将剑收起,又道:“昆仑之事已了,咱们渡弱水出去。”
“不必再渡弱水,”秦忠道,“想必阵法已被李仙衣破开。”
清风听后眼露恨意,心想凭自己现在的条件,要报仇没有半点机会。
“师弟,”秦忠安慰道,“回到宗门你好好修炼,那李仙衣是我穷极一生也没法杀掉的人,但你却可以。想那绝代青虹定是不如血刀,你们的差距只在使用利刃的手法上。”
清风点头,取出开明心脏中的那一小块息壤,将这一龙一虎收了进去。他没有将它们带走,而是深深埋进土里。
秦忠见状稍微宽心,想这师弟将雷公开明安葬,便说明他还没堕落成丧心病狂的人。
一行人用息壤遁出昆仑,再来到地面时已是艳阳高照。清风秦忠与郑伦作别,又将那马符雷驳相赠。几人相处不长,从最开始的互有戒备到惺惺相惜,现已是生死至交。今要分离,皆有不舍,几人一同回望昆仑连绵的高山,那里本该有无数生灵,如今却只剩远看的一抹青绿。
郑伦骑上雷驳,背身挥手,马蹄声远,鹿仙姑抬头看向清风。
“你要走吗,”清风道,“还是留在我身边?”
“我跟你,”鹿仙姑道,“你总是受伤,离了我怕是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