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余欢意躺下,房内静悄悄,唯有两人平静的呼吸声。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隔着床幔望着软榻外的萧云起,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穿书非她自愿,偌大的北燕国,无亲无故,唯一与她有所关联,只有萧云起。
如今他双腿残疾已好,日后两人不必再相依为命,久而久之,自然是会分开,届时她便真正是孤身一人了。
余欢意思绪万千,不知何时入睡,被子都不曾盖好。
临近开春夜里寒气重,冻了一夜,余欢意醒来时便觉得头重脚轻。
余欢意洗漱时,萧云起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不禁皱起眉。
“身子不适?或是没睡好?你脸色瞧着极差。”
余欢意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干笑道:“呵呵……无事,夜里歇息不好,有些困倦罢了。”
余欢意说着,正欲往厨房走,不料一阵晕眩袭来,身子一软,直接朝后摔去。
“欢意!”萧云起惊呼一声,眼疾手快搂住余欢意,急声问:“ 如何?身子哪里不适?”
余欢意小脸苍白,难受的紧蹙眉头,又觉得恶心想吐,一时无法言语。
萧云起见状,手覆上她的额头,心下一惊。
好烫!
萧云起顾不得其他,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回房,放到床榻上,沉声道:“你病了,正在发热,好生躺着,我去请大夫!”
余欢意拉住萧云起胳膊,“不用的,兴许有点着凉,我喝点姜汤睡一觉便好了,劳烦你去食肆与杨婶他们说一声,我今日不能过去了。”
萧云起眉头皱得死死,心中莫名生气。
气她病了,还不顾自己身子,只想着食肆的事。
可见她一贯神采奕奕的小脸,此时蔫蔫的,倒是与她生不起半点气来。
萧云起掖好被子,“无需担心,好生歇息,我会与他们说的。”
身子的不适令余欢意无暇顾及其他,“嗯”了声,闭上眸子,沉沉入睡。
萧云起立刻出门,前往钱多多食肆告知杨婶他们一声,再请了大夫急匆匆赶回来。
一路上,因疾行,行路有些跛脚,不少人议论纷纷,可萧云起始终未曾注意到,满心想的只有余欢意。
回到宅子中,余欢意烧的更厉害,意识模糊,喊她也毫无回应。
萧云起急疯了,急忙让开身子,道:“大夫!你快给她看看吧!”
大夫道:“好,老夫这便给余娘子瞧瞧。”
大夫凝神给余欢意号脉,过了半晌,他收回手,萧云起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她病的可严重?要不要紧?”
大夫道:“萧公子稍安勿躁,余娘子应当忧愁过多,加上身子劳累太过,夜里又着凉导致的发热,老夫开两副中药喝下,好好歇息一日,定会无碍的。”
萧云起闻言,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有劳大夫了。”
“萧公子客气,老夫应当的。”
大夫开好药离去,萧云起前去煎药,煎好马上端来房内。
萧云起扶起意识不清的余欢意,将药碗凑到她唇边,轻声道:“欢意,欢意……醒醒,快将药喝了,病便会好的。”
余欢意紧闭双眸,呢喃不清说了句什么,唇瓣抿得死死。
萧云起急了,轻声哄道:“欢意,先将药喝了,好不好?”
兴许余欢意听见了,浅浅抿了一口,瞬间拧紧眉头,死死抿着唇,再也不愿张口。
“欢意?可是药太苦了?”
余欢意一脸委屈,小声应道:“……苦。”
萧云起继续哄道: “良药苦口,你听话些,将药喝了,病才会好,是不是?”
余欢意闻言,小嘴一瘪,即便意识不清,也抗拒的将脸埋在萧云起胸膛,死活不愿再开口。
“欢意,喝一口,就喝一小口可好?”
余欢意将脸埋的更深,死活不听。
萧云起心急如焚,家中又无任何糖块,余欢意因高烧难受蹭着他胸膛,额头太烫了,滚烫的体温能透过衣裳传给他。
再烧下去,恐后果不堪设想!
萧云起别无他法,低头喝了一大口汤药,捏着余欢意下巴抬头,低头覆上去,撬开紧闭的牙关,将汤药渡给她。
苦涩的汤药入喉,余欢意抗拒的推搡,可无论如何皆无法挣开,只能发出难受的哼声。
萧云起重复三四次方才的动作,碗里的汤药见了底,这才松开余欢意。
余欢意的意识不清,也因被人强迫灌下苦涩的汤药而难过,小嘴一瘪,肩头一抽一抽哭着。
“呜呜……”
萧云起一下子便慌了,手足无措的望着余欢意,说话都结巴,“欢意……我,我并非有意,你别哭了,别哭了……”
余欢意抽泣着道:“给我灌苦水……等着!呜呜……我要给你灌鹤顶红,赐你一丈红……”
萧云起听了,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即便意识不清,她倒是还记仇的很呢。
萧云起心疼的擦了擦余欢意脸颊上的泪水,让余欢意趴在怀里,动作有点生硬轻拍她的后背,声音轻柔地道:“别哭了,听话……是我错了,别哭,待你病好了,你想灌我什么,我都由着你,好不好?”
兴许是萧云起的安抚有了作用,余欢意抽泣声渐渐小了,窝在他怀里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
萧云起本想让其躺下,刚一动,怀里的人便又皱起眉头,小嘴瘪着,一副马上要哭了的模样。
萧云起赶忙又一下接一下的,轻拍着余欢意的后背,“不动,我们不动了,别哭……快睡吧。”
余欢意不哭了,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继续安静待着,紧紧皱着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
萧云起松了口气,怕她着凉,便拿了棉被,盖在余欢意身上,他一直抱着,让人趴在自己胸前睡。
望着余欢意的面容,萧云起眼神中满是眷恋与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起身子发僵,亦是挺直腰,一动不动让余欢意靠着。
忽地,余欢意嘤咛了一声,他立刻问:“如何?可是很难受?”
余欢意并未醒,无意识在呢喃着什么。
萧云起仔细去听,听到她说:“讨厌……好讨厌一……”
萧云起始终未能听清余欢意的呓语,便轻声问道:“欢意讨厌什么?”
余欢意又安静下来,萧云起以为她沉睡过去时,她声音夹杂着委屈,冷不丁又冒出一句,“讨厌一个人……不喜欢自己一个人……”
萧云起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眼神除了心疼,再无其他。
他握紧余欢意的手,沉声道:“别怕,无论何时……我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无论以何身份,亲人也好,好友也罢,他皆会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