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溱气恼的循声看去,当瞧见领头的周砚,瞬间一慌。
百姓们有一半的目光看向策马的两人。
手绕缰绳,勒马停下。
此时,陆禾筠拿着滚滚冒烟的铜锣,步步走向祭坛,红绸飘扬,渐渐的开始燃烧,明火将绸布全都点燃。
两人停止击鼓。
她故意压着嗓音,使得声音浑厚,\"祭司徐溱,仰仗其势,假传神灵金言,诬陷医馆馆主甄炘,暗自收买江湖杀手,伪造畏罪自杀之像。\"
\"任祭司五年,借势发难财,衣冠禽兽,祸害妙龄少女,其恶劣行径,天理难容!\"
越说着,铜锣系着的红绸就烧得越厉害,且没有快速的烧化,宛如神灵怒火,连风都在阵阵吹拂阻燃。
百姓们面面相觑的议论。
徐溱连忙反驳,底气有些不足,\"胡…胡说八道!\"
\"老子根本就没干过这些事!\"
萧怀悰取下鬼面具,脸上依旧佩戴着原来的半面具,高声喊道:\"我有证人可以证明!\"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看去。
他翻身下马,利剑架在周砚的脖子上,走入人群中央。
萧怀悰冷笑,\"这就是证人。\"
\"你雇佣的江湖杀手,周砚。\"
\"大祭司若是不信,我可还有其他证据。\"
\"滕瑞祠堂的那尊神像下面有条密道,直通往徐宅,而里面可有一屋子的金银珠宝。\"
\"全都是你这些年搜刮来的赃款!\"
\"再有……\"他的话故意停顿,眼神阴鸷,直勾勾的盯着徐溱,\"还有些信证,徐祭司也要我一一列举说出来吗?\"
尚源眼见大势已去,忽然倒戈,\"来人!将徐溱与凶手通通抓起来!\"
徐溱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尚源!你这个混蛋!\"
\"你以为你就清白吗!\"
官兵将其扣押住,徐溱气得破罐子破摔,\"还有他!他这些年也利用职务之便,贪赃枉法!\"
\"当年的张氏夫妇也是枉死的!他故意隐藏事实!\"
\"你们眼中的尚都尉其实还……\"
话没说完,尚源走上前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肚子上。
徐溱吃痛一声,将未说完的话都吞了下去。
百姓们满脸惊愕。
陆禾筠冷眼盯着眼前的情景,这的恶人果然不止一个。
徐溱气不过,对他啐了一口唾沫,直言都抖漏出来,\"尚源持军欺民!当初张氏夫妇只不过是在背后说了两句他的坏话,他就命人将其活活毒死!\"
\"而后……!\"
尚源恼羞成怒的一拳挥过去,揪着衣襟继续第二拳。
徐溱被打得满嘴是血,怒极反笑,对他啐了一口血,继续说:\"而后贿赂其他官吏,还让我开坛作法,将这件事包装成神灵降怒。\"
\"呸!狗东西!\"
尚源气极了,死死攥紧拳头,蓄力一拳挥,血溅飞出,顺带着三颗牙,若不是有人扣押在,徐溱恐怕会被击倒在地。
陆禾筠冷眼看着,再次敲响铜锣打断,压声呵斥:\"神灵目光之下,尔等竟敢亵渎?\"
百姓们到这时已看明白了个大概,纷纷的屈膝跪拜在地,口中默念着:\"神灵恕罪……\"
绸布上的火快要烧到她的手,陆禾筠见势放下,与百姓们一起跪拜中间的蛟龙台柱,让火一点点燃烧,直至烧完。
恰巧此时,一行人匆匆赶来,领前的是一辆马车,缓缓的停下。
陆禾筠在那群人中瞧见了甄氏之女,大抵猜到马车里是何人。
徐溱缓缓抬头看去,车帘被撩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下来,神情严肃,接过拐杖慢步走近。
徐溱一喜,挣扎着喊道:\"族…族长!\"
老者没有理会,直接走到尚源面前,不怒而威,沉声道:\"尚都尉,知府大人已派人在前来的路上。\"
\"你究竟是想收兵回去等候,还是想在这大街上也重拳老夫?\"
百姓们直勾勾的盯着,目光犀利,有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滕族族长,连这的知府都要卑躬屈膝的礼让三分,他若是敢动手,众民围攻群殴,免不了一顿暴打。
迫于威压,尚阙悻悻的慢慢放下拳头。
官兵收队,押着徐溱与周砚离开。
老者抬眼望了一下高台上的陆禾筠。
她没想暴露身份,快步走下来,屈身行礼。
老者冷眼盯了会,又因百姓们都看着,暂时没空追究。
众人一一散去。
陆禾筠站直身,松了口气。
萧怀悰走近她,两人异口同声——
\"你没事吧?\"
\"你没受伤吧?\"
两人相视,没再说话。
沈纪棠取下面具,不禁偷笑,还不忘跟林霁示意一眼。
重新回到客栈。
陆禾筠坐到梳妆台,头上繁重的饰品有些难拆卸。
沈纪棠在旁边帮她,\"陆姐姐,那个红绸为何会冒烟起火啊?好神奇。\"
陆禾筠解释道:\"是一种磷粉,火折子里也会有,短时间接触空气会自燃的,我将那些粉藏在两边的衣袖中,敲铜锣时会从衣袋里抖落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绸布上也涂上了,布料有两层,抖动出来就会燃烟。\"
沈纪棠恍然,\"所以说祭台那些会冒烟的绸布也是如此?\"
她道:\"嗯,只冒烟不燃烧,可能是特制过的。\"
沈纪棠边拆卸着,想到刚刚徐溱两人一人骂一人打的场景,不禁笑道:\"这些人自食恶果!\"
\"当时看得我手痒,真想冲上去两个都打。\"
陆禾筠则收敛笑意,\"这事还是得回禀,让少卿大人派人来处置。\"
沈纪棠的手一停,\"嗯?那这样的话,我们要回去吗?\"
\"不必,书信即可。\"她想到那枚玉佩,喃喃着又补充一句:\"少卿大人恐怕是有意让我来查的。\"
外头客堂里。
林霁和萧怀悰静坐着喝茶,方才点了菜,等两人下来就可以吃。
干坐有些无聊,林霁主动谈起今日发生的事。
萧怀悰边喝茶边听着,思绪有些飘飞。
直至林霁说到:\"乔装改名改姓,云姑娘……\"
\"不对,应该是陆大人。\"
\"这次真就暗自调查,解决了一切。\"
他的思绪拉回些,不经意的问:\"谁是云姑娘?\"
林霁微笑解释,\"陆大人随便起的名。\"
\"姓云名禾。\"
萧怀悰倏然一愣。
而林霁还在说着,\"前有路清鸢,后有云禾,陆大人真是才识渊……\"
话没说完,他突然一撂茶杯,起身快步抬脚就走。
林霁不明所以,\"哎?萧兄怎么了?\"
萧怀悰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字,心脏跳得极快,快步上楼。
云禾……禾筠?!
她怎么会那个招式?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不是自己的幻觉,难不成她真的是……
萧怀悰急切的想要知道,心中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急匆匆的来到门前,没有失分寸,抬手敲了敲门。
沈纪棠疑惑的去开门,陆禾筠摸着脸上的疤痕贴,抠了几下都找不到边缘缝,最后干脆直接先去卸掉脸上的妆,拿着绢帕洗脸。
门一开,萧怀悰急声问:\"她在干什么?\"
沈纪棠看他满脸着急,一脸茫然,\"陆…陆姐姐?在洗脸啊。\"
话落,萧怀悰立马将她推了出去,啪的一下子关上门。
推搡的力道还不小,屋外的沈纪棠踉跄了两下才站稳,一头雾水。
陆禾筠洗完,脸有水睁不开眼,伸手去摸索梳妆台干的帕子。
萧怀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的那个模糊的人有了实影。
那个只短暂的相识玩闹了一年的人。
可以与自己对打,骑马射箭,刀剑对峙,丝毫不输。
甚至可以一招就将自己撂倒在地,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那个嚣张又高傲的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将自己压在身下,笑得张扬肆意,还有那句豪言:
——\"下次再相遇,我照样可以把你打趴下!\"
这句话让他记了好久好久,哪怕不记得长什么样,都记得此话。
萧怀悰步步靠近她,紧张得呼吸都乱了,喉间干涩,不由得咽了咽,目光炙热的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