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01室出来时，蔡思常站在屋内一动不动，目送姜芋身影消失在门口，如同一尊生根雕塑一般。
眼角最后余光晃过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浅显地说有些欠揍，尤其是一双流露玩味意味的吊眼，一直停留在背后，直到走进狭长的走廊。
下到一楼准备从正门离开，忽然听到怯怯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回头望去是刚刚给自己指路的女生，只有一个人，怀里捧着一本书。
“那个，姜芋同学，”女生声音小得如蚊子在叫，“那个，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可以请教你下吗？”
姜芋转过身伸出手，女生脸上布满红云快步上前把手里书递了过去，“这……这道。”
是一道导数切线求解，已知函数图像、单调性求极值和最值，典型的的恒成立\/零问题，如果放在山下十三个班里，应该有至少八成以上只能求出第一步推导，大概率会卡在定义域的考虑，不过此刻身处的是羊圈，十六只羊每一只可以说都非等闲之辈，如果卡在这种层级的难度上，也不配再在羊圈待下去。
姜芋望向身边女生，乱糟糟的头发在极短时间内打理过，抹了一圈浅色的唇膏，喷了一点有些呛鼻的香水，点缀几颗青春痘的脸上如盛开的藏红花，紧张到连呼吸都略微急促。
“这道题，”姜芋轻轻呼了口气，并没有说破，声音不带起伏，“四个给出的已知条件里，其中第一和第三需要两次使用，既然是导数题，我们变换一下求导，到达第二阶段使用另外两个条件进行转换，用转换后的数据重新计算，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了。”
“原……原来是这样……”女生在讲解中从头到尾盯着近在咫尺的男生，脸色红得甚至能滴出水。
姜芋做了该做的，把书递还给女生，转身离去，留下身后一抹无比留恋的目光，犹如实质的灼热在后背，但是也仅此而已。
出了别墅大门，不知是不是在山坳的缘故，天空飘下如竹芒般的细雨，纷纷扬扬，弥漫在眼前一片茫茫灰绿色的树林间，往回走还是要穿过刚刚上山的小路。
姜芋朝庭院外走去，谁知刚走出两步，突然又听到身后叫自己名字的声音，不过这一次是个男声，确切说是公鸭嗓男声。
蔡思常半身露出窗户外，朝楼下的姜芋用比平时说话时大得多的音量，“姜芋——”
姜芋考虑了下还是回头，等对方说下去。
“姜芋——”蔡思常又喊了一声名字，大声叫道，甚至整个羊圈都能听见，“我是来帮你的！”
姜芋不由皱起眉，脸色如冰霜般彻骨。
果然，依旧是机器人般的机械回答，“相信我……”
没等窗边的人说完，姜芋转过身，接着朝院子大门走去，推开院门，融入漫天飘洒的水雾中。
回程的路比上山预想要快，等经过堆砌的青石守卫屋，从包里掏出老款黑色三星手机，点开粉色泡泡胶泥app进入聊天室，尽管其它四人头像都是灰的，还是@绿毛。
飞快输入信息：“十七中高三年级第一，蔡思常，我要找到他能找到的所有资料，尤其是最近几个月的。”
输入完后又掏出三张皱巴巴的A4纸，稍微缕平了些拍照发送，补充说道，“今晚前需要，12点半左右上线。”
收回老款手机掏出自己的，远程连接当爹的手机，发现暂时没有动静，定位显示在小区，这会儿时间是10点17分，以一个准老年人熬了半个通宵耗费的精力来看，或许还在睡眠恢复中。
接着点开手机短信收件箱，谷合用老年机发来“人呢？怎么又跑了？刚才下课费哥来找你！”还有接下来一条，“费哥脸色不好看，让我和你说回来立刻去找他！”
“知道了，”姜芋随手回复，点开聊天app，初雪（苓云）的头像右下角显示6条未读信息，点开后前三条分别是在凌晨4点13分，6点16分和7点25分，内容是同样的一只满地打滚的黑白配色圆滚滚叫唤着“想你，想你，想你！”后边三条或许是天亮的缘故要感性一些，分别是“小芋芋不回答，”“讨厌你，讨厌你，”“再不说话我来找你了！”
姜芋飞快打下，“下午4点，你们学校后门出来，一直往前第二个十字路口右转的第一条巷子走到尽头，我在巷子口等你。”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秒，苓云的消息很快传回，“还以为你失联了呢，讨厌你，下回不准不回我消息，那——下午4点见！”同时附带一个粉卡熊“气呼呼”的表情。
另外还有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京都牛郎仔，只有短短五个字，“姜芋，你够狠！”
关了手机在雨天湿滑的山路上加快速度，按照和数学老师刘佛的约定要在下课前赶回，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到羊圈外加蔡思常展现的“胁持”高科技耽误了不少时间。
终于在离下课铃打响前十分钟回到教室，刘老师被鼓风的加热器熏得面色微红，对临时消失一节课的“问题少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享受在犹如冰窖般办公室绝不可能出现的大功率暖风。
回到自己座位上，呼吸着与室外差异巨大的昏浊空气，尽管温暖，同样会使人昏昏欲睡，尤其是在公认最枯燥的数学课临时测验现场。
不过也有出乎意料的，不经意瞄了一眼身旁乌贼娘的试卷，先不管正确与否，至少答完了每一道题，甚至包括最后一夜两道，要知道虽然教数学的刘佛一直以佛系出名，但流传广知的是擅长培养尖子生，而尖子生怎么区别普通人，答案是每次数学考试最后一页两道大题。
姜芋随手把摊在桌子上的卷子翻了个个，最后两道大题印入眼帘，粗微扫了一眼，一如往常考验125分和145分的分水岭，题目倒也不是异常刁钻，但至少要结合数个知识点外加取巧的思路。
或者是……姜芋又瞟了一眼乌贼娘的试卷，考试时不留白的“仪式感”，不过至少从带给阅卷老师视觉效果来说，还是有取巧便利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