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孟芫到了年纪,便被家里送去了私塾。
他们所在的镇子上,只一家私塾,亦不分男女。
只各家的孩子到了该上学的年纪,都会送过去罢了,
不过因着那时,多数人家觉得,女孩子只需会写针织女红,操持家务,
日后等着嫁人便好。
是以私塾里的女孩子便少些,不过也不乏些家境殷实,将女孩儿们送进私塾里长些学识的。
听说那私塾里的先生早年亦有些功名在身,像是个有能耐的,不过为人古板了些,倒是没听说什么不雅无德之举。
孟父再三打听之后,才放心将孟芫给送去。
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私塾门口依依不舍,只恨不得陪着女儿一起上学才好,最后还是被孟母给拎了回去。
孟芋是知道姐姐要去上学的,偷偷溜到兔窝里,好悬将兔子半个身子的毛给薅光,求着父亲帮他做了一只兔毛的毛笔送给了姐姐。
孟父看着没了半幅皮毛,丑的惨绝人寰的兔子,再看看儿子手里精致的毛笔,破天荒的拍了拍孟芋的肩膀:
“干得漂亮!”
可是孟芫回来的时候,倒没有初去时那般的开心。
再三问了才知,那私塾里的男子和女子,是分开的。夫子们对男孩子那边很是上心,而对一众小姑娘,不过是辟了个偏室,随便找些女则打发时间。
隔壁书声琅琅,孟芫抱着书本读的生涩,好些字都不认识,很是费劲。
孟父闻言很是心疼,当即便想要去找夫子说道说道,可却被孟母拦下。
只说这私塾到底还收女子,隔壁镇子上的私塾,却是连女子都不收的,这么一对比倒是好上很多了,况且今日不过女儿刚刚上学,若是早早的寻夫子的事,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日后女儿在私塾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些。
孟母挽着孟芫的手,只说不能在父母的庇护下活一辈子,这个世道的好与不好,总要自己去看上一看,眼下这般总要有个适应,毕竟整个私塾的女孩子都是这样。
孟芫很是懂事的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可孟芋却不这么觉得,虽然母亲说的话他一知半解的,可他看姐姐的神色,却像是委屈了,当即要跳起来说要和姐姐一起去私塾,要保护姐姐。
孟父一巴掌拍向儿子的脑袋:
“那你还不多吃点饭,长得快些,等到了年岁也给你送去私塾里保护你姐姐。”
原本亦不过是个玩笑话,却不曾想孟芋却是当了真。
每晚守着姐姐回来,问姐姐今日学了什么,若是记得,便教教他。
好在私塾里只是男女区分,但读书认字到底还是教的。不过是比男子那边松散了,读的书本也不同罢了。
不过孟芫聪慧,学的也很快,见弟弟想学,更是从别人那里借来了别的书籍,靠着自己新学的知识,一点一点的教着弟弟。
原本家门口那一口一口互相喂饭的姐弟,变成了你一句我一句的教习,惹的隔壁邻里纷纷打趣。
只说自家的混小子恨不得被棍棒撵着才会去上学,孟芋倒好,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便已经识的许多字的,甚至还能有模有样的背出好些诗来。
孟父被夸的飘飘然:
“阿芫教的好哇~”
就这样,等孟芋到了年岁,亦被送去和姐姐一起上私塾。
只因启蒙的比其他的孩子早,加上孟芫教的认真,孟芋在一众初入学的孩子里,很是拔尖。
不仅能背上好些诗来,更是能根据自己的想法说出些有模有样的见解来。
不过那些见解和书里的标注有些偏离罢了。
时长引的课堂里哄堂大笑。
若是遇上寻常夫子,亦是一笑而过,孩子还小,有些自己的想法很是正常,日后再慢慢学便是了。
可有一个夫子可不这么觉得。
夫子姓周,单一个培字。
他便是外面传的,早年似是有些功名在身,后来不知怎的,便回来了。
虽不知缘由,可学识是真的,功名也是真的,
便被私塾请了过来,对他很是尊重。
周培不是很喜欢孟芋。
只觉得他那些个说辞,天马行空,甚至离经叛道。
时常斥责,不许孟芋特立独行。
若是孟芋不听,便将他撵出去罚站,
如此更是合了孟芋的意,
罚站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女子偏堂的门口。
若是再将头往里伸一伸,便能看见姐姐了。
孟家的姐弟感情很好,这是整个私塾都知晓的。
所以每每听到隔壁周培的呵斥之声,女子学堂这边纷纷了然,
打趣孟芫,不出一刻便能从门口看到孟芋。
果不其然,一刻之后,孟芋的头便从门口探了进来,
嘿嘿一笑:“姐,我来啦。”
连带着女子学堂这边的夫子都有些哭笑不得,
夫子是挺喜欢的孟芋的,小孩子么,还是活泼些好。
可周培可是私塾里说一不二的存在,被他撵出来的学生,任谁都是不敢收的。
只端了端神色:“周夫子让你出来罚站,且好好站着去。”
而后孟芋便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的站回去。
等午间散了学,再溜进来帮姐姐收拾书本,而后自己再跑回去将自己的东西囫囵个的收到书袋里,姐弟俩有说有笑的一起回家。
孟芫劝着弟弟,莫要与夫子对着干。
有些自己的想法,心里知晓便好了,以后遇上周夫子,便老实些。毕竟那是私塾,周夫子又是一众夫子之首,得罪了他便是没什么好处的。
孟芋漫不经心的点头。
道理他都懂,亦知道周夫子不好“得罪”。
可周夫子的课实在枯燥,只恨不得一字一句都照着书本搬下来才好,一撇一捺里,都将人困在里面,美其名曰大学之意。
自己刻板固守,还不许别人有自己的见解,若是真跟着他读书,岂不是要读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