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王金兰来了知青点,说要找朱旺宗。
朱旺宗从男知青宿舍的后窗户翻了出去,躲开了王金兰。
钟麓说朱旺宗不在,王金兰还不信,进男知青宿舍翻了一遍,看着窗台上的脚印,哭着出来了。
张美香和李芳草不愿意搭理她,娄玉娥只会看笑话,只有周三喜出来劝她回家去,冷静冷静。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的火红,王金兰站在石榴树下委屈的哭,断断续续的说道:“他当初跟我承诺,要一辈子对我好,不会再让我吃苦受累,现在这么对我,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周三喜挠头,“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他现在不愿意见你,你不如等他气消了再过来找他。”
照她说,闹这么难看,还过什么啊!
“他生气,难道我就不生气吗?”王金兰哭道,“我当初看他是知青,识文断字,家里人都是吃公粮的,我以为跟了他就有好日子过了,我爸妈和弟妹都有着落了,谁知道他没什么本事,就会土坷垃里刨食,他哥哥姐姐都在城里,都有本事,一点都没想过扒拉下我们,要钱给的也是扣扣搜搜的……”
王金兰越说越气,只觉得自己亏了,嫁给朱旺宗没捞到什么好处,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累死累活的干,把自己当成骡子使唤。
谭锦绣过来看望李芳草,怕王金兰在院子里哭惹得李芳草休息不好,强拉着王金兰走了。
李芳草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想起朱旺宗结婚前,跟她满怀希望的畅想过婚后的美好日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朱旺宗其实很天真,是个理想主义者,现实跟他的想象差的很远,他以为结婚是他和王金兰彼此有爱,共同经营二人的小家,但实际上王金兰看中了他城里那个家,想靠朱家拉拔他们一家,过上好日子。
王金兰对他肯定有爱,但比不上父母弟妹的分量,那点爱也在日渐失望中抵消了。
两个人都对彼此很失望,倒也正常。
李芳草睁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了唏嘘。
杨知非握住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柔声说道:“咱们不操心别人的事,专心养好身体。”
李芳草轻声说道:“我只是在想婚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等我们结婚了,你自然就明白婚姻的意义了。”杨知非笑道。
李芳草脸上染上了红霞。
她从小看惯了李德福和赵小凤的相处模式,其实对婚姻爱情并没有太大的期待。底层小民的世界里,比起生存,情啊爱的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如果结婚对象是杨知非,那好像就不同了,她也对婚姻变得憧憬期待起来。
晚上,杨知非走了之后,王金兰妈过来了知青点,说想见见朱旺宗。
朱旺宗坐在屋里不出去,用门栓堵住了门,冷着脸。
王金兰妈天天不是腿疼就是脖子疼腰疼,下不来床,现在干活的女婿跑了,都能自己走到知青点了。
朱旺宗关了门,任凭王金兰妈怎么拍门都不吭声,王金兰妈没办法,转而坐在了李芳草那屋门口,哭了起来,“我们家金兰命苦啊,摊上我们这没用的爹妈,还得养活家里的弟妹,好不容易结了婚,以为找到依靠了,谁知道又被男人欺负!”
“你们都是一起下乡的,你们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金兰,帮忙劝和劝和。”王金兰妈哭道,“我们这一家子难啊,金兰她也难啊!要是女婿再这么闹下去,可叫金兰怎么活?”
李芳草说道:“金兰是个能干的,还聪明漂亮,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比她好的,等朱旺宗消了气,自然就会回去的。”
王金兰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女婿呆你们这不走,你们这里都是没结婚的姑娘家,他看到了,心里还能记挂我们家金兰?”
“你意思是我们勾搭你女婿?”张美香大怒,“臭不要脸的老太婆,老娘撕烂你的嘴!”
王金兰妈吓的赶紧跑开了两步,见张美香没有追过来,又厚着脸皮回来,说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他住这,对你们影响不好,你们别让他住这不就成了?”
“那不可能,朱旺宗他爱住哪住哪,我们可管不着。”李芳草冷漠的说道。
菌子和肥料都是她耗费时间精力准备的,虽然不为了挣钱,但也希望使用的人能好好对待她培养的小蘑菇。她得知给朱旺宗的菌子和肥料被王金兰一家子糟蹋到发霉后就很生气,也决定了再也不会给王金兰一家提供菌子了。
穷不是错,但懒是。
“小李老师,你对村里其他人家都好的很,咋对我们家就不好呢?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只要你开口,我家女婿就得搬走啊!”王金兰妈叫道。
李芳草明白王金兰妈的意思,她们这群姑娘发话,朱旺宗又是要面子的,肯定会搬走的,但她不愿意,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开口解决不了你家的问题,你家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朱旺宗过的太累了,日子没盼头。”
贫贱夫妻百事哀,朱旺宗不是什么品德超凡脱俗的圣人,他只是个普通人,想退缩想逃避很正常。
王金兰妈不乐意了,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家条件本来就不好,他跟金兰结婚前就知道的,怎么能结了婚,睡了我家金兰后就后悔呢?”
“那你去找他说去,别找我们,我们又不是你家女婿。”李芳草不客气的说道,关上了门插上了门栓。
王金兰一家就是想让朱旺宗当一辈子的免费劳力,之前朱旺宗跟王金兰感情好的时候,还能为王金兰家付出,现在爱情消磨殆尽,他们还想跟以前一样,怎么可能!
有来有往才能维系夫妻情分,婚姻哪能靠一个人单方面付出。
王金兰妈走了之后,钟麓出了门,在不远处找到了朱旺宗。
朱旺宗一天都没有去上工,躺在土坡上躺了一天。
“你岳母已经走了,你回去吧。”钟麓说道,他一个年轻小伙子遇到这事挺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意落寞的朱旺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