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拍卖会此次举办的地点,却并不在嬛城内,而是在远隔百里的大海上。
夜幕降临,天色沉黯,淡白的弯月隐匿在飘忽不定的乌云间,海面上也被压了层蒙蒙的大雾,本该四下昏暗,难见光亮,谁知飞了没一会儿,就见雾蒙蒙的海上浮现出一丝隐隐绰绰的金光。
兽车越渐逼近,那光亮也就越渐明朗,待到近前一看,竟是一艘巨型船舰,飞檐挑角,雕花精致,约有七八层楼高,耸立在拍击起伏的浪潮中,绚美异常,而又壮观无比。
那金光正是楼阁中透出的点点灯火,廊下,红色的纸灯笼依次排开,幽明火光在海风中轻轻摇曳。
楼中人影穿梭,光华浮动,从上空往下俯瞰,竟似一处幽冥入口,诡谲奇异。
船外有专门泊车的堂倌,顾见茗身份自是不同,一下去就被门客迎住簇拥。
云晨下了车阶后,下意识回身去搀那少女,却见她轻轻一跃,就稳稳落地。
心里微有失落,却还是朝她牵唇笑笑。
不同于朵云轩进去还要戴面具,星界拍卖场只需递了名帖就可进入。
几人随同顾见茗一块递了帖子,就被迎着一块入了楼内。
刚一踏过门槛,嘈杂的喧哗声和鼓点密集的舞乐声便聆然入耳,光线过亮,鹿呦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身前却突然掠过一道清风。
一名身着绯色舞衣,头戴雀翎,脚套银钏的女子坠着一根绸红缎带从空中轻盈飘过,一边跳着优美的舞姿,一边用染了丹蔻的长指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
看她呆愣在原地,便翘了兰花指掩唇一笑,轻道了声:“小可爱。”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纤足轻点,荡着红绸,似飞天的仙女般翩然旋转至上空,与十几个同样打扮的女子汇合到一处,踩着紧锣密鼓的节拍,婆娑起舞。
这却是几座内部中空,呈六角边形环绕的镂空楼阁,三层相高,五楼相向,每层楼前的栏槛边都站着不少人,男女老少,穿着打扮,各不相同,却都通身华丽,富不可言。
楼中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满目堂皇。
第一次过来的几人皆被震撼,久久未能回神。
那空中舞动的十几个女子却又在此时变换了舞姿,拽着红绸缎轻荡而下。
刚刚调戏过鹿呦的那名女子似乎对她格外情有独钟,再次飞过来,却是伸手将她轻轻一拉,便将猝不及防的她拉至空中,与她们一同蹁跹飞舞。
这一变故,惊醒了众人,待要上前去抢人,顾见茗却伸手拦住:“嗳嗳,稍安勿躁,大家稍安勿躁!这就是‘旋娟们’想拉她互动一下,不会伤她的,一般人还没有这个殊荣呢,待会就放她下来了。”
旋娟,本是上古最早善于跳舞女子的名字,后来经过演变,北境的舞者们也被统称为旋娟。
众人听他这么说,才按捺了下来。
顾见茗一边跟他们解释,一边带着众人往楼上早就订好的雅间走去。
被骤然拉至空中飞舞的鹿呦,先是惊慌,而后慢慢淡定。十几个美人将她围成一圈,舒展长袖,纵身疾舞,玉手轻挥间,红绸经扬,衣袂飘飘。
这些旋娟已是长得极美,但她飞在其间仍旧美得惊心动魄,这一幕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包括三楼相对的两间雅房里的人。
“噗!”
凤渊本是在聊正事,不经意间地朝外一瞥,一口茶顿时喷了出去,面色震惊道:“呦,这不是你的‘心肝儿脾肺肾’么?怎么飞上边儿去了?”
坐在对面的玄衣少年:“……”
他知道她会来,但没料到她一来就搞了这么大排场。
这楼里多少人啊,光凭着她那长相,这么一露面,今晚算是彻底出名了。
但也没办法,那些旋娟就喜欢挑长得好看的人互动,他刚进来的时候也差点被拉去,还好反应快,一掌就把人给打飞了。
这楼里的旋娟虽是舞者,却都是金丹修为,就她那呆头呆脑的反应,躲不过她们的偷袭也算正常。
可一想到她被这么多人看了去,他心里就怄的要死。
另一边,半拢着的珠帘帷幔内,艳色倾城的男子,摸着修洁玉润的下巴,缓缓挑唇一笑:
“小呦呦?没想到她也会来,倒省了我去找她了。”
风苍邪啧了声,摇头喝了口茶,“我记得这小姑娘好像才十几岁吧?你这……”他目光鄙视地看了眼对面的人,“合适吗?”
沈卿尘反应了一秒,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老牛吃嫩草,嘴角一抽,语气漫漫道:“本王和你这种四处滥情的人不同,本王只是喜欢她的声音,想多听她说两句话。”
四处滥情?这是在说他?
风苍邪表情皲裂,挥手制止道:“慢着!咱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我虽然活了七八百年,也换了七八个道侣,但那都是在不同的时间,这也能扯的上滥情?”
沈卿尘微妙地瞟他一眼:“这还不叫滥情?”
风苍邪揉了揉额角,“这是很正常的情爱关系好不好?道侣死了我就换一个,有什么不对?谁跟你似的两千多年都能忍着一个人。”
沈卿尘瘪唇轻嘲:“孩子都出来了还不叫滥情?本王和你可不是同一种人。”
风苍邪张了张口:“不是,那孩子还真不是我的……”
沈卿尘晃了晃茶杯:“不信。”
都被降龙十八掌打的跪下喊错了,还说不是自己的种,唉,这种人竟然是他沈卿尘的友人,可耻啊。
风苍邪无奈一叹:“那晚和她春风一度的人确实不是我,但如果认下能让她好受一些,也算是功德一件,活的太久,总得给无趣的生活找点乐子不是。”
沈卿尘不置可否地一笑,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瞥向帘外。
生活的乐子么……
有她在,好像确实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