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师叔……”
长泽风说了两句,似难以开口般停下来,看着鹿呦眼巴巴的眼神,酝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
“你姜师叔和你师祖,并不像那叛徒说的那般不堪,他们……”
其实这事儿最先起念头的还真不是天元道尊这个做师父的,而是姜月白这个做徒弟的。
天元道尊俗名宥连竹,名儿好听,长得也好看,在百多年前也是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一枚,何况他还是一宗之主,修为强大,在当时几乎无人能敌,招小姑娘喜欢是必然的。
但他却并无这方面的心思,一心只顾念着苍生和天下,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云境界。
姜月白自八岁左右就拜入宥连竹门下,说是被他这个师父一手带大也不为过。
年龄越长,少女心思愈重,周围几个师兄师弟虽也长得不赖,但毛头小子和气质熟男比起来,那真是不够看的。
宥连竹这个人,各方面都堪称完美,为人淡漠温和,气质清冷拔俗,整个就一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就是太过无私,情爱之事在他眼里还不如修炼打坐来的有趣。
所以姜月白的暗恋之路很坎坷,出于师徒这层关系,又更不敢宣之于口,只能将不为人知的秘密藏在心底。
直到白君珩挑起赤辰大战,宥连竹作为云境界之首,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他率领了南境大大小小的宗门,并联合其他三境一同抗敌,首当其冲地作战于前线,和白君珩直面叫板。
战事胶着,狼烟如云,白君珩虽带兵攻得凶猛,但在云境界各修士的誓死顽抗下,他也并未真的占上几分便宜。
这个时候,便有人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说只要解决了宥连竹,云境界也不过就是一盘散沙,可随意攻之。
但怎么解决却是个问题。
很快,在一场战役中,因姜月白主动替宥连竹挡了一箭而被白君珩看出了端倪。
他干了一件事儿。
宥连竹乃是大乘后期修为,等闲近不得他身,就算派人去暗杀也不可能成功,但不好对他下手,对付他身边的人可就简单太多了。
他给姜月白下了只情蛊。
恶劣的是,中蛊之人若不和心上之人交欢,便会受万蛊噬心之痛而死。
更恶劣的是,若交欢了,那蛊就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且还必须每隔七日就得行一次欢好,否则神仙难救。
姜月白自是不可能告诉宥连竹她中了蛊,但宥连竹人老成精,怎会看不出自己徒儿的异样,只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为了保下姜月白的命,宥连竹在经过三天三夜的思想斗争后,对自己的徒弟来了个霸道强制爱。
主要是姜月白压根不同意这事,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肯玷污自己的师尊,谁知宥连竹反而强硬起来。
师徒在一起,有违天理,两人都不欲向外声张,谁料到某一次却被不小心闯入的长泽风和孟书黎瞧了个正着。
猛书黎喜欢姜月白这个师姐,自是气愤不已,连带着对宥连竹这个师父也恨了起来。
而当时,尚且对情爱懵懂无知的长泽风更是深受冲击,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直到后来知道两人是被毒蛊所害,才勉强说服自己,一切皆是情有可原,并非是师父和师姐的错,他们俩肯定也不想这样的。
……
长泽风大致讲完,却不敢再去看鹿呦,整张脸都泛起赧然,只佯装伸手撑着额头,用宽大的袖袍遮去脸上的异色,慢吞吞道:
“所以他们二人虽有越矩,却并非故意,你万不可学之……云义是你师叔,身份又特殊,你切莫受他蛊惑,做下……做下有辱师门风气之事。”
越到后面声音越低,简直低得都快听不见。
鹿呦却因为喝了酒,脑子明显要慢半拍,思想跟他不在同一频道,反而关注到另一个点,皱眉怒骂道:
“又是白君珩这个老毕登,艹,这人怎么这么贱。”
长泽风抽了抽嘴角,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下,板着脸训道:“虽然你说的很对,但不许说脏话。”
鹿呦摸着脑袋,郁闷嘀咕:“知道啦师父。”
她打了个呵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点困,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师父……”
说完,还不忘从乾坤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把伞,甩了半天才把伞面撑开。
长泽风也站了起来,长眉轻轻一拧,“雨下这么大,还是为师送你回去吧。”
“不用!”鹿呦摆手拒绝得干脆,轻飘飘地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也飘忽忽的,“也没多远么,哪需要人送——”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直挺挺往雨幕中一栽。
长泽风被她吓得心脏一缩,连忙挥出一道灵力将她接住,闪现般冲了过去,将快要倒地的人接进自己怀里。
滂沱的大雨很快湿透衣衫,看她无事睡得酣甜,他松了口气,用灵力将周身一裹,使雨水隔绝在外,想了想,抱着人缓步走进屋内。
少女身体很轻,身上的温度却灼烫的吓人,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窝在他胸口的脑袋一点一点的,还会无意识的哼唧两句。
炽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料拂在心口,带着绵绵的酒气,和她身上比酒还醉人的香味,轻轻地从鼻尖飘过,他手心一紧,不自觉咬紧了唇。
进了屋,将人往床榻一放,用灵力烘干她衣衫上的湿润水汽,又打了热水过来,替她净了面和手,想了想,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替她除去了鞋袜。
拉了被子盖在她肩膀,静看她一眼便要起身去厅堂,少女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呓语,令他止住了步伐。
“云义……不要……别咬……”
脸色倏沉,手骨攥得发白,长泽风犹似被外面的夜雨当头一淋,整个人都泛起森寒,牙齿更是被咬的咯咯作响:“云、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