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看到面前的定食,尝了一口后,重重地唔了一声,问道,“你刚说一份多少钱?”
“20文。”
张如山把红烧肉端到两人的中间。
还没来得及感慨定食价格的便宜,程飞赶紧夹了一块红烧肉。
烧肉入嘴后,只轻轻一抿就融化了,他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多少钱?”程飞指着红烧肉问道。
张如山道,“50文。”
“这也太便宜了。”程飞又夹了几筷子,端起粥米的时候,才皱了下眉毛,“就不能换成白米饭?”
“一份才20文。”张如山悠悠道。
程飞想想也就接受了,“你们这些穷人的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
刚吃了两口,程飞又被旁边的豆豉焖肉的香味给吸引了注意力。
“张秀才,”程飞有些不满道,“小爷同你出来吃饭,你就点一个菜?”
张如山指着定食道,“知道为什么叫定食吗?有菜有饭,一个人的量,要不是你,我都不会加这个红烧肉。”
“你在我这里赚了不少吧,银子呢?”程飞痛心疾首道。
张如山轻咳一声道,“我要存银子娶媳妇,平日花销不大的。”
“娶媳妇……”
程飞哈哈笑道,“娶媳妇好,这个可以。”
张如山,“……”
孔夫子跟项辰的棋局还在继续。
俞多才四人坐在一旁看棋局不敢乱动,尽管已经饥肠辘辘,也只敢闻着饭香咽口水。
夫子还没吃,他们哪敢动。
陆城的眼神好几次瞟过食盒,原以为只有自己这样,结果视线不小心跟余真人对上。
两人尴尬一笑,不约而同地把脸转了过去。
好在棋局也到了最后的尾声。
项辰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呆愣愣地看着棋盘许久,才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一句,“夫子,是我输了……”
观棋的众人中有人发了轻嘘声。
马六子半分不忌讳,直接就同旁人嘀咕了起来,“啧啧,就这还棋师。”
闻言,项辰更是羞红了脸。
“马六,你是不是对孔夫子有什么误解?”
宋月华开口道,“输给孔夫子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相反,能从夫子手下赢下一盘,不正好能证明项棋师名不虚传吗?”
马六子还没说话,一旁的陆城就叫了声好。
“宋东家说得对!”
孔夫子呵呵笑了两声,起身朝着宋月华拱了下手。
“姑娘谬赞,实不敢当,两相对弈,胜负皆常事,不可以一时之胜负而妄下定论。”
左四爷在一旁邀请道,“孔夫子,许久不见,咱俩也来下一局?”
见到老熟人,孔夫子笑呵呵道,“棋馆内饭香四溢,不先填饱腹中空荒,怕是无心对弈啊。”
“你这文绉绉的老头,早些时候我多要了一份定食,可赏脸同用啊?”
孔夫子就着左四爷旁边的空座坐了过来,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咱们这里还有红烧肉,香酥鱼,”左四爷面露得意道,“这鱼可是我钓的,整整一大桶。”
孔夫子听到后,顿时来劲了,“不知是哪条河,明日我正好得空……”
“夫子,明天你要讲课的。”给几人倒茶的余真人忍不住提醒道。
陆城端来自己点的腌笃鲜,摆放在孔夫子面前,笑嘻嘻道,“夫子,这道腌笃鲜可是时令菜,您千万别错过。”
孔夫子刚想同两人说话,陆城赶紧拱了下手,拉着余真人去别的桌子。
“这孩子……”
孔夫子轻笑了一下,转而同左四爷几个尝起了饭食。
不过一口,便点头道,“不错,用料新鲜,烹饪上心,是家常便饭该有的味道,想来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等到百爷报出价格的时候,孔夫子叹道,“这棋馆的东家倒是个实在人。”
项辰收好棋子,过来同宋月华道歉。
“胜负本是常事,不必介怀,而且,你真觉得输给孔夫子很丢脸吗?”宋月华问道。
项辰摇了下头,“自然不是。”
“那就对了,”宋月华笑道,“你先吃饭,吃完饭教小意下棋。”
刀小意忙道,“我不着急,项师傅你慢慢吃。”
项辰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食盒去后院吃用。
看他这个样子,项小雨叹道,“我哥在棋馆还没输过棋。”
“下棋哪里能不输棋,”宋月华道,“这想法就很不对。”
项小雨解释道,“阿哥是棋师,他要是输了,棋馆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但凡下棋就不可能一直赢棋,项小雨当然知道,但棋客们不这么想。
刚刚马六的反应,其实也是很多棋客的想法。
“妙手道长是国手,她也是输过棋的,你知道吗?”宋月华问道。
项小雨懂她的意思,“我好好开导开导一下阿哥。”
“宋姐姐,小雨是怕客人不这么想。”赵小福也开口道。
宋月华坐了下来,才道,“客人不懂,他们自己不能不懂,自己都不信服,那要如何说服客人?”
赵小福想了想,觉得宋姐姐说得也在理。
孔夫子用过午食,又与左四爷下了几盘棋后,宋月华才过去同他搭话。
“孔夫子,不知可否耽误片刻?”宋月华行了个拱手礼,恭敬问道。
孔夫子笑着道,“宋东家,请讲。”
“不知道夫子可听说过海林宴?”宋月华问道。
孔夫子捋着长须道,“曾有幸下过一次场。”
“是以个人参加的吗?”宋月华问道。
孔夫子似乎领会到她的意思了,无奈笑道,“白鹭书院的学子中无善羿者,因此,并没有参加海林宴的打算。”
宋月华点了下头道,“那也太可惜了。”
目前,孔夫子很有可能就是县城中棋力最高的人。
连他都这样说,看来海林宴的团体赛是参加不了了。
至于个人赛,宋月华还是想让项辰去试试看,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好的墙角可挖。
“听闻张秀才与宋东家同是出自桃源村?”孔夫子问道。
宋月华点头道,“没错,张秀才是在村学堂上的学。”
几年前,突然冒出两个童生,书院并没有过于重视。
当初燕县令为了叫政绩好看,没少从外地挖学子过来考试。
直到去年冒出个张秀才,书院夫子一查之下才发现,竟是本地学子。
复录下张如山的院试答卷,拿到书院里一看,内心深感触动。
查访之下方知,这个张如山从头到尾竟只在村里的学堂念过书。
就在宋月华以为孔夫子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不料老人家只是哈哈一笑。
“想必贵村必是一个钟灵毓秀之地,方能人才辈出。”
见到孔夫子并无再深入探究之意,宋月华也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