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副厂长停了一会儿，又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蓝星厂来做什么？你们从饭店到市场，现在又来到居民家里，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们老实交代，虽然我叫不动保卫科，但我一个电话打出去，是可以报警的。等到警察来了，你们就晚了......”
林放站了起来，“孔副厂长，你害怕我们在这里对小姑娘做坏事，那我们去你家里聊聊，可以吧？”
孔副厂长看了林放一眼，又看了看史明。他看到这二人人高马大，不由得起了不好的想法。最近这两年，蓝星厂家属院的治安并不好，出了几起案子，这让孔副厂长也产生了担心。
看着孔副厂长的样子，史明不由得嘻笑道，“孔副厂长，你怕我们谋财还是害命？”
“我有什么好怕的，”孔副厂长壮了壮胆子道，“我家徒四壁的，既没金银财宝，又没有现钞，我怕什么，你们想来，只管来好了。”
说完又对小姑娘道，“把门关好，除了你妈妈，别放任何人进来。”
说完便带着林放和史明出了门。
孔副厂长的家在二楼，就在刚才小姑娘家的楼上。从外表看，和刚刚去的这一家没什么两样，寒碜得很。
林放倒想进去看看，这位副厂长是否是真的家徒四壁。
孔副厂长开了门，林放和史明进去后，发现孔副厂长真没有夸张。
他家里真算得上是家徒四壁，连台电视机都没有。
客厅墙上挂着许多奖状，分别是“先进工作者”“科技创新人才奖励”“科技工作先进个人”等。
最抢人眼球的，是客厅中间一张很大的桌子，这张桌子旧得很，上面堆满了书和各类图纸。
旁边的老茶几上还堆着方便面，几个吃完的方便面桶扔在那里，还没有收拾。
见林放盯着这些方便面桶看，孔副厂长脸红了，赶紧收拾起来。
林放注意到，屋里基本没有女人的痕迹。
沙发上，堆放着几件破旧的衣物，它们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皱巴巴地团在一起，像是被遗弃的孤儿，无助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孔副厂长把沙发又收拾了一下，让林放他们坐下。
那沙发坐上后，立刻陷了进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林放和史明坐上后就不敢动弹，免得发出响声显得尴尬。
“弹簧不行了，没有弹性了......”孔副厂长红着脸说道，“早就想换了，只是一直没腾出时间来......”
林放知道孔副厂长之所以不换沙发，很大的原因是没钱，他也不揭破孔副厂长，而是感叹道，“没想到堂堂的蓝星厂副厂长家，家里竟然是这么一副样子......”
孔副厂长骄傲地说，“不是每个当官的，都会把公家的财产搬到自己家里的......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吃自己饭，做自己的事，不沾外人一点便宜，更别说是公家的东西......”
“父亲从我小时候起，就教育我，不能占公家的便宜。占了便宜，从表面上看似乎能带来一些短暂的利益，但实际上却会损害到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破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而尊重公共财产，不贪小便宜，则是每个人应该遵守的基本道德规范。”
“正如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不占公家的便宜，虽是小事，却关乎一个人的品德和修养。”
“而且，我也不是尸位素餐！我从厂子的技术员做起，主动出击，带领团队深入一线，对生产线进行了全面梳理与优化。通过引入先进的自动化设备和智能化管理系统，我成功实现了生产流程的自动化与数字化升级，大幅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降低了人力成本和能源消耗，为公司带来了显着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在技术创新方面，我更是敢于突破，勇于尝试。我亲自参与项目的研发与实施。在他的带领下，团队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开发出多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产品和新技术，其中多项成果获得了国家专利认证，并在国内外市场上赢得了良好的口碑和广泛的认可.......”
看着骄傲的孔副厂长，林放决定打击他一顿。
孔副厂长这样的人，平时高高在上，瞧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的。他因为有技术，看不起私吞工厂财产的其他领导，但也没有与这种行为作斗争的本领，属于平日里大家所说的眼高手低那种类型。
林放知道，蓝星厂原来的领导层，并不是铁板一块，起码这个孔副厂长还有良知，但孔副厂长独来独往的，并不一定会配合这次的改制工作。只有通过打击他，狠狠挫挫他的锐气，才能收复为己所用。
孔副厂长还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林放却冷冷地笑道，“你自己不占公家的便宜有什么用？其它人可是把蓝星厂都搬光了！那些人侵占国家财产，你作为厂领导班子，不阻止，无作为，以自己清白为骄傲，这有什么可以得意的？这和占公家便宜又有什么区别......尊敬的孔副厂长，您真的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从理论上来讲，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孔副厂长听了，差点跳起来。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拿过一分钱，没有拿一件公家的东西，你看看我的房子就知道了！在蓝星厂，像我这样的干部，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我这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林放哼了一声，“帮凶比凶手更可恨！当凶手作案时，你在一边看着不伸张正义，这就是纵容和鼓励！蓝星厂从欣欣向荣到现在完全败光，和你们这样的行为有关！难道你不占公家便宜，就道德高尚了吗？”
孔副厂长被林放怼得哑口无言，只得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我是新来的蓝星工厂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林放，很快就要接管蓝星工厂一应事务。”林放道，“就你这样的精神状态，你这样的工作作风，我认为有必要重新考虑你的工作安排和职务等级！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对你评头论足......”
孔副厂长被林放当头棒喝之下，神态顿时呆滞，又听了林放身份，突然没了原来的精气神。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烟点上，什么话也没有了。
林放害怕打击得他太过，害得他自信心全无，便找了个马扎坐到他对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孔副厂长，我叫林放，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在今后的工作中，还希望你多多帮助......”
孔副厂长惊讶地抬起头来，“林主任，你以后还需要我工作吗？”
“当然需要，”林放含笑说道，“就冲着你和厂子里的不正之风做斗争的事迹，我怎么能不需要你的帮助。孔副厂长，蓝星厂数千名工人，他们现在有的下岗，有的外出打工，有的摆摊卖菜，有的当了无业游民，他们都需要我们帮助啊......孔副厂长，现在蓝星厂正处于大变革的关键时候，你甘心这样沉沦下去吗？”
“孔副厂长，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是欧阳市长钦点的改制工作小组成员，具体负责蓝星厂与h国KS公司合作事宜，我们来时已经下定了决定，不盘活蓝星厂，绝不离开这里！”
林放的话仿佛一记惊雷震醒了孔副厂长，他抬起头来，看着林放，咬着牙坚定地说，“林主任，你放心，我不会沉沦的......”
“那就好，”林放向孔副厂长伸出手，“现在还未上任，所以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请你考虑一下，蓝星厂都存在什么问题，蓝星厂的前途在哪里，你对蓝星厂与外资企业兼并重组有什么意见，群众会有什么想法，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你好好思考一下，有时间我们俩再认真讨论。”
“好的，林主任，我一定认真完成任务！”孔副厂长知道这是林放给他下达任务了，说明林放还是相信他的，下步要安排重要任务给他。
孔副厂长腾地站起来，斩钉截铁地答道，在他眼里又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那好，我们先走了。”
林放和史明走出屋去，孔副厂长送到楼下，看着他们走远。
孔副厂长喃喃地说，“一批又一批的领导来，把厂子刮掉一层又走了，再换一批领导来......现在林放来了，他和我以前见过的领导都不一样，他的眼睛里是一种纯粹的东西，没有对金钱和权力的渴望......蓝星厂，终于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