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月起了好奇心,把暖炉推近了些,“你说的这些我保证不说出去,就当成讲故事一般同我说一说好不好?”
她道自然可以,“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勾月揽住她的肩膀道,“没想到你也这样觉得,我刚才就想这样说呢,成儿。”
她盯着勾月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每句话是真是假。
待见她似乎毫无防备之心,才说道,“你可曾听说过,陛下有一位少年时便陪伴在身边的女孩子?”
勾月摇头,“陛下不是楚人吗,那女子也是楚人?”
她道,“确是。后来跟随陛下征战,成为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勾月羡慕道,“一定武艺高强,日后若有机会见到,定去讨教讨教武功。”
她道不可能了。
“为何?”
“那女将已经死了。”她想从勾月细微的表情中捕捉她的弱点。
勾月惋惜,“陛下正值壮年,那女子想来年岁也不大,天妒英才。”
她说道,“不知姑娘可曾听过她的名字?”
“她在良渚很有名吗?我听说军队中确实有些女子能带兵打仗,不过我从未见过罢了。”
“也许姑娘听过她的名字。”
她注视着勾月,“她叫……塔兰.乌索达。”
勾月如被雷击,“塔兰?”难道就是阿渊的那个塔兰?
“没错,你听过这女子的名字?”
勾月挠了挠眉头,“是听过。”
文渊之的前妻,她能没听说过吗?
没想到这女子和皇室渊源颇深。
为何之前文渊之也不曾多说这些事儿呢。
是了,怕她多想,所以很少提及。
“她是个什么样的将军?”
“常胜将军,多次救陛下于水火,若这个世界上,有一人能让陛下全然信任,便是她了。”
勾月道,“衷心侍主,人还不错。”
“不过我还听说过一桩陈年旧事,姑娘且听听就是,是非曲直,心中便知。”
韩澄想起了他们在白石沙漠一路向大楚王庭逃亡的旧事,明明可以同这女子说很多,可她偏偏想要说这件。
还未说出口,往事便浮现在眼前。
“渊之哥哥!”门里伸出一双手锁住了文渊之的手臂。
“韩澄,你们也走出白石沙漠了?!”
看着他这么狼狈,韩澄心疼极了,连忙将他拉进这低矮的石房中。
门是两块陈旧的门板,外面罩了一层灰突突的动物毛皮,文渊之觉得那是狼皮。
默毒听见声音也走了出去。
见塔兰靠在门旁浑身无力,他忙问道,“她怎么了?”
“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
文渊之有些气愤,话语中仍是淡然的,“应该是迎战若枝人的时候,她几日不吃不喝,又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
“你呢,你受伤了吗?”韩澄将他前后摸了一遍。
文渊之不动声色推开她,“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昨日到的。”默毒有些不快。
安置好塔兰,三人坐在主人家的毯子上。
这户人家在若枝和大楚之间,离白石沙漠很近,幸好占有一汪水,能保障一家日常。
男主人身穿一套皮袍子,外面被油烟熏染得黑得发亮,一看就有了年头。
他妻子听声音年纪不算大,但那张脸饱受风霜,在烈日下龟裂发红,眼角爬上无数皱纹,笑起来却和煦极了。
韩澄逗着主人家的孩子玩儿。
其中一个女孩子尤其喜欢她,不断叫她斗南。
一开始她以为是叫她姐姐,后来她一问才知道并不是。
“那斗南是什么意思?”她问文渊之。
“是——”
被默毒截下,“斗南是风神的意思。”
“风神?”
“对,之前我告诉你大楚人信奉太阳神和月亮神,风神是他们的孩子,是诸神中最美丽轻柔的一位神。”
韩澄忍住喜悦,“所以她是叫我仙子?”
“可以这么说。”默毒微微笑道。
文渊之站起来,找那女主人说了几句楚语。
“渊之哥哥,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请她拿些吃的。”
韩澄站起来,将荷包里的一块金子递给了那女子。
她不肯要。
“我们怎么能要客人的东西?”男主人说道。
“不碍事,昨日我们住在这里就已经很麻烦你们了。”默毒说。
那孩子拉着韩澄的手往外走。
“去哪儿?”
文渊之道,“她是想带你出去打水。”
“出去玩玩吧,我们暂时还不启程。”默毒看出文渊之也有话想和他说,支开韩澄道。
小孩子柔软的小手抓住韩澄,两人一路小跑。
这一路着实辛苦,虽然默毒认路厉害没走什么错路,但好几次险些在将渡水时撞见若枝人,只好退回来从长计议,现在好了,文渊之在,主心骨就在。
女主人杀了一整头羊,这是一笔大花销,文渊之欲再给一些银子,被那粗犷的草原汉子拦住,“那位天仙一样的姑娘已经已经给了我们很多,再收,天神会责怪我们亏待客人。”
留到第二日,塔兰身上的高烧才消失,她蒙蒙地坐起来,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低矮的木头桌子上有一只缺了口的漆碗,里面装了半碗水。
她喉咙干得厉害,正要端起饮下,韩澄走过来了,“不怕有毒?”
塔兰没听见一般一饮而尽。
“真没意思,你听不懂燕语,我都没法捉弄你了。”韩澄把干净的一身衣服放在她手边。
“你的衣服破了,还有血污,要不是我们得赶路,高低得让你洗个澡再给你仔细包扎,不过你也知道你主子默毒不能在这里久留,不然我们都得死。”她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嘟噜一串。
塔兰拿袖子揩干嘴角的水,抬眼瞧着她。
她如狐狸小兽一样的眼睛引得韩澄惊奇不已,“哎,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跟我以前的狸猫一样,像是第二遭茶水的颜色。”
塔兰解开身上的铜扣,露出半边肩膀,身边坐着的韩澄即刻叫道,“你……你干嘛呢?”
她连忙去将小门关上,“换衣服怎么不说一声,我给你关门啊。”
塔兰在她面前,跟个聋子一样,她不搭理韩澄,韩澄也没有法子,“罢了,换吧。”
默毒说她是个怪人,果然如此。
怪得很呢!
不像是个女子样,也不像个男子样,更……不像个人样。
笼子里养的会咬人的猎犬,默毒放出去,叫她咬谁便咬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