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菊惊慌失措 眼神里带着些许诧异。
“可是我们家答应……”
忘了这件事了。
云姝皱眉，慢慢开口。
“若是本宫瞧的不错，你家答应应该已经……去了，你孤身一人在这宫里也难自处，本宫见你心善，就动了让你过来的心思。”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本宫就给你点银钱，让你出宫做个普通姑娘家，你家答应死的冤，本宫实在不忍心再让你也丧命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宋答应顶多算得上武媚儿的替罪羊。
有了宋答应的尸体，一切都可以推到她头上，武媚儿自己则可以完美隐身，了却一切困难。
但是宋答应已死，拆穿武媚儿就变得难上加难，而且按照武媚儿的性格，一但让她察觉到了什么，她会不要命的反扑。
云姝身为皇后，自然是没有影响的，但其他人……
云姝现在想把小菊拉到自己这边，一是看中了她的本领和性子，二是保她这条命。
毕竟为了斩草除根，武媚儿很有可能赶尽杀绝，让这件事情彻底成为一场冤案。
不过这一切都得看小菊的意思。
云姝想要保她，但也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若是她执意不肯，云姝也不能强人所难。
气氛一度凝滞，压抑的啜泣声显得格外清晰。
小菊浑身颤抖，低头消化着这个噩耗。
其实宋答应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去就已经说明她大概率已经死了。
她来找云姝也只是抱有一丝侥幸，自己哄骗自己是自家答应冲撞了哪位贵人被罚了。
可如今云姝挑明了一切，她就算是再愚笨，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想着临走之前自信满满的宋答应，小菊终究是压抑不住，嚎啕出声。
她家答应换了衣裙，原本是想浑水摸鱼，给她们这些饿了好几天的丫头们带点糕点回来果腹。
可却没想到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桃菊听着这悲痛欲绝的哭声，身子下意识地转向云姝。
一个奴婢在主子面前哭的这么惨可是一件极其晦气的事情，若是放在平常，她早就开口呵斥了。
可偏偏……
云姝知晓桃菊的心思，瞧瞧摇了头。
哭出来倒也是件好事。
这种事情一直压在心里，肯定会憋出病的。
“小菊哭了半天，才勉强止住眼泪，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云姝。
“敢问皇后娘娘……”
“此人行事张扬，连本宫都要避其锋芒。”
云姝察觉到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她的话。
“宋答应死的是惨，可偏偏无人能为她作证，本宫就算有心帮忙也于事无补，你这丫头虽懂药理，可她身边的大宫女可远超你一大截。”
“本宫愿意收下你，已经算得上开恩，若是默许你行歹事，日后出个三长两短，你们家答应便是做鬼也饶不得本宫的。”
云姝嗓子不好，说这么多话属实有些吃力，但言辞恳切，句句在理。
她知道小菊如此忠心事主，肯定愿意为了宋答应铤而走险刺杀武媚儿。
但她这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
武媚儿入口的东西都得检查数遍才能端上桌，小菊若是想动什么手脚，那最后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若不是知道自己不明言，这丫头或许会去自己查验，云姝是万万不会告知她武媚儿的事情的。
小菊一听这话，心里骤然涌现一股无力感。
宫里能让皇后避其锋芒的，也就只有贵妃武媚儿一人。
她有多得宠举宫皆知，自己一个最低等的婢女，就是连提鞋都不配的，遑论近身了。
外头急雨噼里啪啦地砸到窗子上，屋内，小菊浑身脱力，软绵绵地趴到地上。
“奴婢谢皇后娘娘赏识。”
既然现在不行，那就只能先行保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得活下去，才能为她家答应报仇。
“罢了。”
云姝眼神里闪过几丝复杂，但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丫头现在肯定满心挂念着要给宋答应报仇，搞不好会是个祸端。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多半会及时止损。
可是……
罢了，一个奴婢而已。
若是真的出了岔子……那就看她的命了。
“你跟桃菊同列大宫女，这菊字便可保留了，不过小菊未免有些小家子气，就改名叫……秀菊吧。”
云姝沉思片刻，定了新名字。
秀菊垂眸叩谢，长跪不起。
“你不必……”
桃菊下意识地开口，刚想说不必拜这么久，就恍然发觉秀菊可能并非是在感谢，而是在求。
所谋求之事……
“还请皇后娘娘允奴婢给前主戴孝，等过七日头丧，再改换名姓来此。”
秀菊重重磕头，眼神离开写满压抑。
这可不妥。
一个答应而已，还带着罪，没有沉江已经算开恩了，怎么能如此明目张胆的祭拜。
这不是明摆着跟夜凌和武媚儿对着干嘛？
云姝也清楚这一点，神色有些为难，但看秀菊都快磕出血了，也就点头允了。
“娘娘……”
桃菊惊呼。
这丫头就算再忠心可嘉，也不能明晃晃在宫里祭拜啊。
“先皇祭日临近，未尝不可。”
云姝摇头，止了桃菊的话头。
算算日子，先皇的祭日应该就在本月，秀菊若是在宫中祭拜，也不是无据可依。
桃菊这才点头，上前将秀菊拉了起来。
“娘娘心善，你可不能不懂规矩，此事不可明目张胆，你可记清楚了。”
“奴婢知晓。”
秀菊心里骤然一松，感恩戴德地点头。
“好了，你也乏了，下去吧。”
云姝压了压嗓子的不适感，白首示意。
待人走后，桃菊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开了口。
“娘娘是不是有点儿太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留下她也不只是因为欣赏她，更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机会。”
武媚儿罪孽深重，长此以往，终将倾覆。
留着秀菊，以后搞不好是能派上用场的。
桃菊皱了皱眉，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为云姝端来了新的药。
云姝看着黑漆漆的药汁，心里烦闷，掐着鼻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