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风夫人的精神奇迹般好转,面色红润,甚至还向林隐索要点心。
但这突如其来的改善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因为这往往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用过点心后,风夫人召集所有人来到床前。
她首先叫来了林隐:“阿隐,你过来。”
林隐含泪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问道:“母亲有什么吩咐?”
风夫人感慨道:“阿隐啊,你嫁入风府多年,无论是对长辈还是对阿羽都尽心尽力。
还生下了聪明伶俐的珏儿,并将家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媳。
只可惜阿羽英年早逝,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这些年你受苦了。”
林隐急忙回答:“母亲,我不觉得苦。这些年来您待我很好,阿羽也一直尊重我,现在我还有珏儿相伴,真的不苦。”
风夫人递给她一串钥匙:“这些年来府上的事务都是你在打理,但我从未完全放手。
今日我把所有的钥匙都给你,以后风府由你做主。记住要好好照顾风志铭和风良珏,也要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里,林隐眼中泛起泪花:“儿媳明白,母亲请放心。”
话音刚落,风夫人向风志铭和风良珏招手。两个孩子立刻来到她面前,轻声唤道:“祖母。”
风夫人露出慈祥的笑容:“铭儿、珏儿都是乖孩子。以后祖母不在了,你们要记得听话哦。”
两孩子闻言,眼中泛起了泪花,哽咽着回应:“孙儿知道了。”
接着,风夫人的目光转向萧湛与姜雪:“你们先出去吧,云澈和***留下。”
瞬间,房内只剩三人,寂静无声。
打破沉默的是风夫人:“***殿下能否移步至我跟前?”
姜雪静静走来:“姨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风夫人微微一笑:“原想请公主日后善待云澈,但转念一想,你是他最好的依靠,我又何必多言?”
“姨母尽管放心,我会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云澈。”姜雪答道。
“我相信你。”
风夫人点头说道:“虽然一生历经坎坷,但临终之际回首往事,并无太多遗憾,此生也算圆满。唯一挂念的,只有太后娘娘。”
听到这里,姜雪面色微变,担心风夫人会为风子晴求情。
然而,她深知即便风夫人垂危,也不会在风子晴未真心悔过之前让她回宫。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风夫人急忙解释:“臣妇不敢奢求公主原谅她。”
“那么姨母的愿望是?”
“只愿她若真心悔改,莫让她继续待在那冷清的招提寺。”
姜雪点头答应:“如果她能真心悔改,我会考虑让她回宫。”
这或许是她为了萧湛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感谢公主。”
风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公主,对不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刻,风夫人的眼中满是真诚的歉意。
姜雪轻声安慰道:“姨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不必再为此挂怀。”
风夫人牵起萧湛和姜雪的手,放在一处:“云澈,公主殿下,你们今后要互相扶持,共同走过这一生。”
她对这个外甥满怀愧疚,现在只能以祝福表达自己的心意。
当天深夜,风夫人安详地离世。
萧湛跪在姨母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双手已不再温暖,失去了呼吸的她,在萧湛的记忆里只留下了无尽的关爱与呵护。
随着手中温度的消逝,他的内心也愈发孤寂。
从今往后,姜雪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许久,站在一旁的姜雪开口说道:“云澈,我和二嫂得为姨母更换寿衣了,至少让她走得体面些。”
通常情况下,寿衣会在人临终前就准备好,但风夫人走得如此平和,以至于没有来得及换上。
萧湛站起身来,眼神黯淡:“好吧,那就麻烦你和二嫂了。”
萧湛离开后,姜雪和林隐开始为风夫人更换寿衣。
姜雪对风夫人并没有太多情感上的波澜,只是心疼云澈。
而林隐眼中含泪,最终忍不住放声大哭。
姜雪对于林隐的哭泣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或许也是因为不想去安慰。毕竟,每个人心中的伤痛都是不同的。
过了好一会儿,林隐的哭声渐渐减弱,姜雪说道:“二表嫂,让我来替姨母换寿衣吧。”
看到林隐因为悲痛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林隐立刻擦干眼泪:“是我不好,不该因个人的悲伤耽误了正事。”
说完,两人继续完成为风夫人更换寿衣的任务。
完成后,姜雪对林隐说:“我知道你现在非常伤心,但是未来风府的一切事务都将由你负责管理,所以请务必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感谢公主殿下的关心。”
林隐眼眶湿润地说:“自从我嫁入风府以来,母亲一直待我如亲生女儿。
即使在我家道中落、夫君殉国之后,她对我的态度从未改变,她就像我的亲生姨母一样,是我的坚强后盾。”
面对失去婆婆的巨大悲痛,林隐深知自己必须变得更加坚强。
“那么,你就应该学会成为自己的依靠。”
很快,府内设好了灵堂,萧湛跪在灵前烧纸,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姜雪将他的痛苦深深记在心里。
她回想起自己母后去世时的情景,那时她同样跪在那里烧纸,那种心痛难以言表。
不知过了多久,萧湛忽然转向她们,温和但坚定地说:“小雪,二表嫂,秋意渐浓,夜深露重,请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一人就足够了。”
林隐却摇头拒绝:“不,我要守在这里陪伴母亲。”
姜雪也表示愿意留下,不是为了守灵,而是想陪在伤心的萧湛身边。
“那好,二表嫂你留下,小雪你去休息吧。”
萧湛温柔地对妻子说:“我没事的,听我的话。”
见他态度坚决,姜雪点头同意:“好吧。”
或许现在她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听话。回到房间后,姜雪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入睡。
第二天,在灵堂前见到风子晴的身影时,姜雪并不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