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叶澜依这般说话,甄嬛便露出个笑容来,“听叶答应的意思是,当真是安陵容助你出宫的了?”
叶澜依被甄嬛这样质问,当即心下一紧,她牵着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壮着胆子回应,“这些都是你自说自话罢了,我可没有承认过。
更何况这些事情与你何关,你这般咄咄逼人不断追问,到底意欲何为?”
“我已经说过许多几次了,不过是与你叙叙旧罢了。你当年因为刑克太后而离宫,不久便传出了死讯,我心里着实难过,在佛前为你求了好几个日夜。
如今见到你安然无恙。还能泛舟湖上采莲,着实是替你感到高兴。
故而便多问了两句,想知道你的救命恩人是谁,你这般防备,可是忘了我们从前的主仆之谊与姐妹之情吗?”
“你我之间的所谓情谊,不过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罢了。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受到这样的苦难,又何苦将自己交给皇上,差点就在宫中草草了结一生呢?”
“原来你对我这般冷酷,是在埋怨我当时将你接到身边来。”甄嬛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歉意的模样,“可你那时的情况,我又怎么忍心将你留下继续驯马呢?
将你带到我的身边之后,我扪心自问没有让你受到任何苦楚,后来皇上看中于你,也并非是受我引导。
而且你若是不愿,当时便可拒绝皇上不做妃嫔,但你最终选择了走上妃嫔这条道路,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人各有命,你如今过得尚好,也不能说与从前全无关系吧。”
“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不知其中真相的还真以为你是我的恩人呢。”
叶澜依并不想理会甄嬛,她踩上了美人靠,准备了直接翻身下去,却被甄嬛开口叫住,生生停住了脚步。
“我和果郡王已经派人将此处团团包围,即便你逃出这个亭子,也逃不了太远。
如果好好不如坐下我们好好聊一聊,我想要的与你想要的,互相交换一下就是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将你再送回皇宫了,此事之后,你继续过你的清闲日子,可好?”
叶澜依停下了脚步,但她看着甄嬛这番嘴脸,就觉得一阵恶心。
偏生那个果郡王确实是个王爷,这种人出门的时候少不得要带一帮人手,也许这个地方真如甄嬛所说,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想到此处,叶澜依便也不再挣扎,她抱着团绒,直接坐在了美人靠上,“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不要拐弯抹角了。
我忙的很,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去,没什么心思与你叙旧。”
“没想到你出宫之后,竟然有了自己的家室。”甄嬛仍是没有直说,她状似开心,“真是为你开心,澜依,你的夫君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啊?”
所谓家中有人不过是叶澜依信口胡诌的,她一时之间哪里能编的出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我已经说了不要叙旧,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难不成栩贵人除了关心这些男女之情,就不会讨论别的事情了吗?
难怪在皇宫之中的时候就不安分,一边儿做皇上的妃子,一边又要与果郡王风花雪月的。
栩贵人,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离开男子就活不了的。”
叶澜依这话说的着实严重,叫甄嬛这速来脾气温和之人都不由得变了脸色,她紧紧捏着手指,“叶答应,你这般冷言冷语,就算是对陌生之人也不会如此吧?
你我之间,到底还有几分情分,对你两句关心之语,就惹得你这般污蔑于我。
如今想想,难怪后宫之中风言风语甚多,所谓人心难测,确实是真理。”
甄嬛这话就在影射叶澜依就是那个在宫中传不实谣言的人,她还用眼神安抚着果郡王,叫他不要因此而恼怒开口。
果郡王重重叹了口气,他背过手去,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刚刚在船上之时,他还觉得叶澜依是个难得的清丽佳人,但如今见叶澜依是这般咄咄逼人的性子,叫自己与嬛儿面上无光,心中那点旖旎的心思早就消失在天边云外了。
甄嬛倒是仍露着笑脸,“刚刚是我不对,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叙旧,却还是忍不住关心你,那我便重复一下我想问的事情,帮助你出宫的人是不是安陵容?”
“你问这件事做什么,”叶澜依并不想答,“当初我离开皇宫,去甘露寺祈福,晟贵妃确实送过我,不只是她当时你也去了,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你的意思是,从甘露寺假死离开,并非是安陵容帮你的了?”
“我那个时候,晕倒在了佛前,据说是呼吸全失脉搏也停止了,才被那些姑子送去了义庄。
消息传回宫中之后,皇上便派了人过来为我收尸,但因为我刑克太后,不能进入妃陵,那人便用草席将我一裹,随意丢在了乱葬岗中。
也许是天不亡我,我竟在当夜被雨水拍醒,我也是拼尽了全力,才从乱葬岗中爬了出来,有了今日全新的我。”
叶澜依叹着气,她抚摸着怀中的猫儿,连多一眼都不肯落在甄嬛身上,“这般说了,你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那晟贵妃对我确实有恩,也不过是在送我去甘露寺时,多给了些银钱细软罢了。”
“当真是这样吗?”甄嬛似笑非笑,“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如今已经做了贵妃呢?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出宫的时候,安陵容连个封号都没有吧。”
叶澜依神色一凛,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便别过头去不肯接话,免得自己越说越错。
“就算你此时闭口不言,我也知道了这其中隐藏的秘密了,看来你确实受了安陵容的恩惠,若是不叫你和她见上一面,这恩情岂不是难以偿还了?”
“你这话说的有趣,我根本不想见她,凭什么要听你的安排?”叶澜依脾气不小,立刻便瞪着甄嬛,“你曾经还能称的上一句温和大方,如今却只会仗势欺人。
若是没有果郡王帮你,只怕你就会一直困在宁古塔,当个人人欺凌的可怜虫吧。”
叶澜依也顾不得太多,直接便将甄嬛在宁古塔的事儿都说了出来,“宁古塔那样的苦寒之地,不仅民风彪悍,杀人越货之事频发,你这样容貌出众的女子,你在那种地方,受了不少苦吧。”
这话就是在暗示甄嬛,她过去那些不堪人人知晓,如果不想鱼死网破互揭老底,就老老实实的闭嘴,别让自己不痛快。
“我流落宁古塔,你流落人间,你我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普天之下苦寒之地有好人,边疆之地也有流寇,江南这样的水乡,也有欺男霸女的恶人。
你又何苦拿这些话来刺痛我,叫我心中生怒呢?”
“行了,话我已经与你说的明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要走了。”
叶澜依抱着猫儿,豁然起身便要离开,可那果郡王却守着台阶,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行。
“话还没有说完,叶姑娘不必这般着急吧。”
“你们两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我已经反复说明了,我与晟……安陵容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二人这般扣着我不放,小心我告上官府。”
叶澜依这话说的没有任何底气,这果郡王可是王爷,什么样的官府敢找他的霉头呢。
“既然我们遇见了,就不要着急离开了,叶姑娘就同我们一同住下,好好逛一逛这江南吧。”
在甄嬛与果郡王的软硬兼施之下,叶澜依被这两人带在了身边,与此同时,一封书信由江南送到了皇宫,最终落在了陵容的手中。
陵容拿到来自江南的书信,一时之间还有些错愕,“这封书信是何人递进宫中的,你可知道?”
“奴婢听闻,是经过果郡王之手,”照水为陵容倒着茶,“可是奴婢想不明白,果郡王为什么,将信件以这样隐秘的方式送给娘娘呢?
这般姿态,仿佛就是故意在躲着其他人……尤其是皇上的探查。”
“我们在这里多想,没有任何意义,”陵容说着,便将那信件给拆开了,“这……怎么会这样!”
“娘娘,发生了何事?”
陵容将那封信递给了照水,她未曾想到,自己多年前帮助过的叶澜依,竟然落到了果郡王的手里。
“这……果郡王究竟是怎么发现叶姑娘的?”照水颤抖着手,她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信件,“他居然在信件中,让娘娘听婉贵人的话,着实有些过分了。”
“如此看来,甄嬛确实是与果郡王在一起,”陵容此时勉强平定下了心神,她灌了自己一口茶,思索着这其中的曲折,“他们两个定是从叶姑娘的口中得知了我帮叶姑娘假死逃出甘露寺的事儿,想要以此为要挟,让我帮助婉贵人。”
“可是娘娘,这个婉贵人自己就走在悬崖边儿上,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若是我们真的帮助她,只怕我们会跟他一损俱损,实在是得不偿失。”
照水并不愿意陵容帮那个婉贵人,可是这信中所写之事,又不能让皇上知晓,如今的情况着实是进退两难,他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帮助陵容了。
“我也不想帮她这个忙,可是叶姑娘在他们的手中,着实是有些危险。
若是被皇上知晓我们将叶澜依送出宫中这件事也就罢了,最怕的是皇上知道,所谓刑克太后的传言,是我们用毒药弄出来的。”
“娘娘,谋害太后,这可是死罪啊。恬嫔娘娘仅仅是被皇上怀疑谋害了太后,就被皇上暗中下药毒死。
若是真知道了您在这其中动了手脚,奴婢只怕是……”
陵容此时也是有些头疼,她头脑有些乱,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甚至还有些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留了叶澜依一条命。
可是做过的事情,此时再去想没有任何意义,陵容深深呼吸着,一直思索着破解之法。
“依照本宫对叶姑娘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将我们是如何帮她出宫的事说出去的,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太后是如何生病的,这最坏的情况不一定会发生。”
陵容思索了一会儿,这心情也稳定了下来,“叶姑娘能知道的,不过是假死出宫的事儿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一定想好了对策。
但奈何甄嬛根本不信她有这样大的本事,故而便用言语试探,最终发现此事与本宫有关。
先写信问一问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帮忙。”
“娘娘,”照水皱着眉毛,她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开,“若是我们真的帮了这个忙,就会被甄姑娘认定,是我们帮了叶姑娘,奴婢倒是觉得,这封信绝对不能回复。
他们既然想要娘娘帮忙,就绝对不会轻易收手,让他们自己写信来催促娘娘便是。
我们则想办法,让凌琅少爷帮忙,将叶姑娘从他们手中救出来。”
听着照水这般分析,陵容也觉得有些道理,她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来,“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的心神都乱了,想不出该如何应对了。”
“依奴婢看,是娘娘太过担心叶姑娘了,”照水又为陵容添了些茶水,瞧见陵容面色恢复,也终于放下了心来,“娘娘,这信件的来处应该并不难查,查明一处处驿站,总能找得到这信件是从何处来的。
只不过会废上些时间罢了,娘娘安心等着便是,他们一定不会在娘娘没有回信的时候,就将这些事情告知皇上的。
更何况,是他们有求于娘娘,并非是娘娘有求于他们。
哪怕他们将此事告知皇上,我们便将甄氏在果郡王身边的事情,也直接告知皇上便是了。
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就一定舍不得分开,比起娘娘来,他们一定更怕失去才对。”
“你说的对,这封信在我们手中,你去找一个善于模仿字迹的人,重新写一封信,在里面加上一句,让我们帮婉贵人谋害皇上的话。
必要之时,这份来自果郡王的信件,就是他们谋害皇上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