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先一步离开瑶台的只有萧则和曲宵。
霍茗一、邱成河、许禄延三个新人都受伤了。
随风一直在昏迷中。
佟筝语被妖兽杀死。
柳霜吟没离开,她说伤病的人太多了,怕大师兄自己忙不过来,所以主动留下的。
现在他们都在许禄延的房间内。孔幽刚刚给少年换过药。因为药物有助眠的作用,许禄延陷入昏睡中。
孔幽和柳霜吟在房间内坐着。
柳霜吟叹了一声气。
“想不到这次宗门竟然伤得这么重。”
孔幽看着沉睡中的许禄延,小孩伤得很重,就算养好了,恐怕接下来的阁试也很难熬过去。
听见柳霜吟的话,孔幽淡淡地回。
“只要没死,就算好的结果。”
柳霜吟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孔幽,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
“大师兄,等到明年,你是真的会离开鸦首山么?”
“从哪里听说的。”
孔幽的眼神扫过来,柳霜吟缩了一下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
“就、就只是道听途说……因为师兄身上背着的魂契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结束了嘛,所以大家都在猜……”
她怕孔幽不高兴,又摆摆手。
“如果师兄不想说,也是没关系的!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聊天……”
孔幽不会向柳霜吟暴露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他反问少女。
“你觉得呢?”
“什么……”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留在鸦首山。”
“这——”
柳霜吟突然被孔幽问住,变得语塞。
“大师兄是宗门首席,当然是很重要的。与其说大师兄离不离开宗门,我倒觉得……是宗门不能没有大师兄……”
“你倒是会说话。”
孔幽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评价着,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玉扳指。
柳霜吟已经彻底不敢开口了。
大师兄的情绪如今变得捉摸不定,上一秒他说话的口吻还很冷淡,下一秒就对着柳霜吟展露笑容。
“柳师妹,你想当首席么。”
“啊?我……”
柳霜吟这回不止是怔住,根本就是吓呆了。
坐在她面前的就是现任首席,结果他问她想不想当首席。
她可不觉得孔幽是在物色下一任首席的人选,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
如果她说是,那孔幽肯定会感到威胁。
如果她说不是,这谁能信?
柳霜吟藏在袖子下面的双手都攥紧了。
这时孔幽还在催促。
“柳师妹,不必为难,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这里又没什么外人。”
“我、我……”
柳霜吟用力闭了下眼睛,冷汗都出来了。
她睁开眼,快速瞥了一眼孔幽的神情。见对方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
她壮着胆子开口。
“我、我要是说不是,大师兄也不能信,只能说来鸦首山的弟子,或多或少对首席之位都有憧憬……
但我知道自己实力比不上大师兄,也比不上很多同门。所以我只是羡慕,没有别的想法。”
孔幽点点头,对于柳霜吟的话,他并不点评。
但看他的态度,应该是没有信多少。
他微微侧过脸,从桌上端走茶盏,茶盖拨了拨飘浮的茶梗,发出清脆的瓷器轻敲的响声。
“柳师妹家中是否还有一个弟弟?我听闻他最近开始接手柳家的生意。”
孔幽突然转移了话题,柳霜吟措手不及,虽然茫然,但还是如实回了。
“是,家父近来总觉得身子乏累,说自己年纪大了,对家里的生意要放手了,就让弟弟试一试。”
孔幽微微颔首,抿了一口杯中的温茶。
“我记得柳师妹上山的时候,年纪也很小。无亲无靠,背井离乡,柳师妹能走到今日,着实不容易。”
“也是多亏了师父师兄,还有宗门上下对我的照拂。”
柳霜吟谨慎地回答着。
孔幽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微微眯起眼睛,笑了。
“既然来时的路这么不易,柳师妹,千万要好好珍惜。”
纤长的睫毛一颤,柳霜吟抬眸望向坐在阴影中的孔幽。
“是,霜吟谨记。”
两人一番对话,虽然没聊几句,但柳霜吟已经感觉胃痛了。
她起身,对孔幽说想去歇息一会儿,在得到师兄的应允后,就匆匆离开。
待她离开之后,孔幽把房门掩紧,锁好,窗户也关紧,重新坐在刚刚的位子上。
“开。”
他轻念了一个字,哗啦啦数声钝响,那些冒着寒气的锁链再次出现在房间内。
孔幽那双冷然的眸子在锁链之间逡巡。
春域的藤蔓攀爬到了一定程度,就变成了燃烧着的火蛇。
那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大暑一劫过了,他的境域也随之升到了季夏九阶。
春夏两域都已经过去了。
在那之后,就是秋域。
在一个修士修炼的过程中,难度是层层递进的。
春、夏两域相对而言进度会比较快,等步入秋域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之后考验的东西就多了,除了天赋、毅力,更多的是运气。
像孔幽上辈子刚升冬域突然遭遇小寒劫这种,就属于比较倒霉的。
但是,幸运的修士寥寥无几,大部分都会像孔幽这样,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修真之途戛然而止。
很多修士甚至一辈子最高的境域只能到夏域,有的是天赋所限,有的是个人选择。
因为秋域之后的劫数,每一劫,吞噬掉的人命都太多了。
有的人不愿意再冒险。
孔幽是不会停下脚步的,如果他害怕冒险,那他应该现在就收拾铺盖卷,立马回到孔家白吃白喝一辈子。
他就是要在这里立足。
“师兄。”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孔幽起身挥袖,满屋子的铁链都消失了。
他来到床前,许禄延已经睁开了眼睛。
“身体感觉如何。”
“不疼了,但是没什么力气。”
许禄延刚才意识浮浮沉沉,他记得自己听到了柳霜吟的声音。
“柳师姐……刚才在这里?”
“嗯。”
“师兄,”许禄延缓了一口气,身体的负担还是很重,“那位柳师姐,并不简单。我怀疑……佟师姐的死,和她有关。”
“你看到了什么,禄延。”
“我没有看到事发的过程,但是我看到了她单独跑去佟师姐死去的地方,就在我们发现了尸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