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第二日要见方柏,孟思妍早早的就起来了,好生的梳洗打扮以后,悄悄的出门了。
澹台铭跟在孟思妍的身后,确保她没有被孟家老宅的人发现。
孟思妍倒是十分警觉,几次都差点发现澹台铭。但澹台铭到底是从小在江湖上混的人,险险的躲过了。
孟思妍很快就到了昨日与方柏相见的房子,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着,才从头上摸出个簪子,插进锁孔里扭了扭,便打开了门,闪身进去了。
澹台铭见人进了门,才将头缩回了墙后,然后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护花使者?”方柏抱着手臂靠在澹台铭身边的墙上。
“!!!!”澹台铭被惊的好悬没叫出声来,定了定神,方才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然我应该在哪里?”方柏问。
“你、、、、、、、”澹台铭回头看了看被墙挡住的房子,“你不是应该在给孟思妍送东西吗?”
“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啊,又不是什么紧要的,没必要当面交给她。”方柏道,“倒是你,准备好跑路没?”
“准备好了。”澹台铭嘲讽一笑,“我也是个命苦的,才定下几天呐?竟然又要开始跑了。”
“现在的颠沛流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安生日子。”方柏拍拍澹台铭的肩膀,“有得必有失,世间事从来如此。”
“你还懂这些?”澹台铭诧异道。
“小爷可是神医,懂的可比你以为的多了去了。”方柏道,“好了,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
“好。”澹台铭点点头,方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澹台铭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知道林诚的武功不俗,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方柏竟然还要厉害。刚才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如果他想杀自己,那自己是不是连他的样子都没有机会看见?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医毒双绝不说,武功竟然也如此厉害。
门外的澹台铭因为方柏陷入了沉思,而门里的孟思妍同样陷入了沉思。她是开开心心的来的,即使她知道方柏并不喜欢自己,但只要能见到方柏,她就是开心的。所以她今日特地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只为了能让方柏看见已经脱胎换骨的自己。可他,却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
孟思妍看着房间里摆着的木匣子,干干净净,和沾染着灰尘的房间完全不搭,也像自己和方柏。他是洒脱不羁,医术高超的神医,自己是遭人轻贱,心思龌龊的庶女。云泥之别,自己竟然还痴心妄想?原本是放弃了的,但如今一想到能有机会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便逐渐的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了。自己真是个贱骨头啊,怎么就这般的不死心呢?
孟思妍看着那木匣子愣了一会儿,又很快的清醒过来,自己是来做正事的!
回过神的孟思妍将脑中那点小心思驱逐出去,上前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包用香囊装着的黄色粉末,还有一张写着用法的宣纸。那字迹飘逸,落笔处却笔锋锐利,可见那下笔之人是个极有风骨的人。孟思妍认得,这是方柏的字。想了想,孟思妍终究是舍不得撕毁,小心的将那宣纸折叠好了,揣进怀里。关于方柏的一切,她拥有的太少了。但她真的太想拥有这个人了,所以,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视若珍宝。
澹台铭听见墙后面的门开了,便急忙转身离开。
孟思妍小心翼翼的躲着人,回到了老宅。
彼时还早,也只有下人穿梭着准备早饭事宜。
孟思妍悄悄的回了院子,婉秋被叶莲心指使着出去了,没有机会去伺候孟思妍起床梳洗,等她终于把事情忙完回来时,孟思妍已经回来了。
“七小姐。”婉秋走到孟思妍的卧房门前叩门,“可起身了?”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婉秋眉头一皱,又加大了力度叩门:“七小姐?”
依然没有回答的声音传来,婉秋回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靠近门,侧耳听里面的声音。还好,她听见了细微的翻身的声音。人还在屋里,婉秋松了一口气。
便又开始叩门,等了一会儿,孟思妍才散着发来开门,脸上带着些微的不耐烦。
“七小姐,您起来了?”婉秋仿佛看不见孟思妍的不高兴,“快些洗漱吧,今日您还有许多的事要忙呢。”
孟思妍瞪着婉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开了身子,让婉秋进来给伺候自己梳洗。
在挑选今日的首饰时,孟思妍道:“今日戴这个镯子吧。”她指着一个掐金丝缠枝纹的金镯子,样式很是好看。
“是。”婉秋拿起镯子端详了一下,“七小姐今日穿的鹅黄的衣衫,配这镯子正好。只是,这般精致的镯子不像是咱们蜀中的款式,奴婢竟是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
“嗯。”孟思妍伸手,让婉秋将镯子套进自己的手腕上,“这是二伯父送我的,说是澹台铭献的新样式,很是别致吧?”孟思妍将戴着镯子的手举到眼前好生欣赏着,“你尽管尽心尽力的伺候,等赏荷节一过,少不了你的。”
“婉秋多谢小姐。”婉秋道,“伺候小姐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不敢居功。”
“我若高兴,自是要赏你的。”孟思妍站起来,“澹台公子可来过了?”
“还不曾。”婉秋道,“七小姐用了饭再出去吧?”
“也好。”孟思妍点点头。
等孟思妍用过了早饭,澹台铭就上门了。
“七小姐可收拾妥当了?”澹台铭好像并不爱带人出行,总是独来独往。他也不让孟思妍带人跟着,婉秋自觉的走开了。
“好了。”孟思妍已经收拾妥当了,走到澹台铭面前,看见他的腰间挂着自己送的那个香囊,不禁一愣,这是方柏给的做借口的东西,竟真的被他带在身上了?
“这香囊挂在我身上可好看?”澹台铭注意到孟思雅的眼神,笑问。
“澹台公子潇洒不羁,一个普通的香囊在您身上都显得格外的好看了。”孟思妍收敛心神,自然的拍了个马屁。
“哈哈哈哈哈哈哈,七小姐真是会哄人。”澹台铭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走吧,今日跟我去工坊里看看。我马上就要走了,得最后去确认一下,才放心。”
“好。”孟思妍心脏狂跳,机会来了。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方柏给的东西已经被她转移到了镯子里,就是为了方便下手的。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工坊。
本就是炎炎夏日,工坊里更是热火朝天。
“七小姐还没见过熔金吧?”澹台铭问。
“不曾。”孟思妍摇摇头。
“也是,那地方热的厉害,姑娘们都是细皮嫩肉的,实在不适合去那里。”澹台铭突然问道,“那七小姐有没有兴趣随我去看看?”
“我可以吗?”孟思妍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孟书坤夫妇二人还没来,自己这时跟澹台铭去,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事发,也是澹台铭带着自己去的,完全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当然可以。”澹台铭道,“既然七小姐要经手这些事,自然是要从源头上开始学的。虽然熔金这些事不用亲自动手,但了解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这是自然的。”孟思妍点点头。
“走吧。”澹台铭带着孟思妍朝着工坊的深处走去。
里面的温度逐渐升高,工坊里头的工人脱了上衣,大汗淋漓的忙碌着。
孟思妍没想到这里面是这样的场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登时就羞红了脸,不敢往前了。
“我忘了,这里面是这样的场景了。”澹台铭见孟思妍停下脚步,低头羞红了脸,仿佛才想起来一般,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啊!”
“我、、、、、、、”孟思妍虽然知道自己必须进去,但这样的场景她着实有些不敢了,这么多赤膊的汉子在前头,她怎好继续往前。
“我倒是有个法子。”澹台铭掏出一方帕子,折了几折,“七小姐将眼睛蒙上,我带着你进去。可好?”
“、、、、、、”孟思妍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但依旧不敢抬头。
“得罪了。”澹台铭说着便走到孟思妍的身后,将孟思妍的眼睛蒙上,那帕子在孟思妍的脑后打了个结。
“能看见吗?”澹台铭的手在孟思妍面前晃了晃。
孟思妍抬头,眼前就只剩些微的光亮了。
“看不见了。”孟思妍摇摇头。
“那你扶着我手臂,我带你往前走。”澹台铭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孟思妍的手下。
“多谢澹台公子。”孟思妍将手搭在澹台铭的手臂上,顺着澹台铭的指引往前走。
果然,里面的越来越热,一股子汗味充斥着。
孟思妍听见陆陆续续有人在给自己和澹台铭行礼。但因为看不见,孟思妍也只能微微点头,话都由澹台铭说了。
她听见澹台铭将那些工匠都指了出去。
“好了,咱们到了。”澹台铭停下脚步。
孟思妍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里一般,尤其是面前,一股子热浪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人我都先指使出去了。”澹台铭帮孟思妍取下蒙着眼睛的手帕。
突然的明亮让孟思妍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方才睁眼。
继而就看见自己面前沸腾的金色。
“这是在炼金,将金子融化煮沸,把里面的杂质都消了。”澹台铭道,“所有的金子都要经过这一步,而后才分出去做首饰。”
“好、、、好美!”孟思妍这是第一次见到融化的金子,微微的沸腾着的金色。
“是啊!”澹台铭转身背对着孟思妍,介绍着其他的东西。
孟思妍瞅准机会,打开镯子上的开关,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了金子里。
“是不是很有意思?”澹台铭并没有察觉到孟思妍的动作,兴致勃勃的介绍着。
“的确很有意思。”孟思妍将手镯还原,又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只是,这里面实在太热了,能出去了吗?”
“哎呀,是得赶紧出去了。”澹台铭看孟思妍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急忙将那蒙眼睛的帕子拿出来,“再待下去就该把你给热坏了。”
“麻烦澹台公子了。”孟思妍乖乖的让澹台铭蒙上眼睛,她得汗大多是来源于心虚,她不敢久留,若是撞见孟书坤等人,就糟糕了。
“好了。”澹台铭将孟思妍的眼睛遮挡严实,而后将挂在腰间的荷包打开,朝着那融化的金子里倒了进去。高温已经麻痹了孟思妍的知觉,她什么都没发现,就由澹台铭扶着走了出去。而原本沸腾的金水,开始产生了点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