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哟~”
小花花用小手捂着嘴窃笑,宛如偷吃了花蜜的小老鼠,“我们之前在前面碰见过婶婶和她的家人哦……”
出门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像宋满堂她们这些大姑娘,每个人手上都牵了个小姑娘,再由跟着他们的宋家村男子从旁看护,而牵着小花花的就是何朝颜。
遇见大婶的时候她们才出王家酒铺不远,当时大婶跟她的儿子儿媳走的她们前面,她儿媳差点儿被旁边的人挤摔倒,然后被牵着小花花的朝颜顺手扶了一把。
也是那时候朝颜把出了大婶儿的儿媳身怀有孕,但当时朝颜只来得及说句小心,人群就将她们给挤开了,后来小花花见朝颜面带担忧的踮着脚尖张望,顺嘴问过后就记了下来。
再后来……
好巧不巧她们又在这条街碰见了大婶,而大婶跟同行的大娘闲聊时小花花就在她们边上听着,不过小花花太矮了,又有人挡着,大婶就没发现小花花。
当然也可能看到了,只是见过就忘,毕竟这条街上的人和孩子可太多了!
“你个小机灵鬼!”
宋不辞好笑,“怪不得说人家是你的有缘人,这可不就是有缘嘛!”
善于观察和收集信息,并且利用这些信息,分析转化接近现实的结果,又何尝不是种本事呢?宋不辞一时竟不知该说梅神婆教导有方,还是该说小花花天赋异禀!
“这样也行?”
姜水从姜豹口中得知事情的都经过都惊呆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瞪大眼睛,“梅神婆平常给大家算命的时候,不会也是这么算的吧?”
“可能吧……不过,梅神婆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宋不辞好奇的着看向他,“水哥,你去找梅神婆算命了?”
“算了……”
“她说我及冠之前能娶到媳妇儿,”姜水苦着脸看宋不辞,“少族长,那你说我还能信他吗?”
“信!”
“怎么不能信!”
姜豹难得抢先开了口,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现在有青砖大瓦房住,有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稳定活计,还住在人人羡慕的宋家村,而距离你及冠的时间还有三年!”
“换头猪三年不说找着媳妇儿,估计孩子都生好几窝了,你要是还找不着媳妇儿,那你就趁早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
“好、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姜水愣住,继而瞪眼,“豹哥,你变了!”
???
姜豹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从前跟烈哥似的,话比屎还少,但你那个时候说话不呛人啊,”姜水委屈的控诉他,“我发现自打婶子给牵线做媒后,你话是变多了,但是也更呛人了!”
瞧瞧!
刚刚还说他不如猪!
“可闭嘴吧你,”姜豹抽了抽嘴角,“说的是什么话!”
“而且!”
他诧异的看着姜水,“我前日不是让你去请宋家婶子,替你牵线保媒吗?你没让风爷带着你去吗?”
“去了,当天下午我就去了。”
姜水叹气,“但还是去晚了被元哥抢了先,婶子的时间都排到年后去了,这不我就想着再去梅神婆那安安心。”
宋不辞听的好笑,同时在心里猜测,姜元约莫是想托宋勇娘去荷花家提亲,不过荷花跟田家的事才过去不久,大概不会这么快定下亲事。
他没再听两人的讨论,而是转头叮嘱小花花,“日后若是没有大人在旁边看着,再不可像今日这般给人算卦。”
一是担心她玩脱了叫人看穿,遇到好说话的只觉得逗趣,真要遇到较真的人她怕是要吃亏。
二则是担心她给人忽悠瘸了,真要提早将名声传了出去,指不定会惹来坏心眼的人觊觎。
宋不辞想了想,他今日回村后还得再叮嘱下梅神婆,他不妨碍她收徒传承衣钵,但小花花现在年龄尚小,绝不可早早被她带出去张扬。
他看着小花花道,“记下了吗?”
小花花虽然不明白宋不辞的良苦用心,但胜在乖巧听话,老老实实的点头冲宋不辞甜甜一笑。
“先生,花花记下啦~”
宋不辞眼底升起温柔的笑意,伸手摸摸小花花的头。
“乖!”
“先生!”
宋不辞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好像在扯着嗓子喊自己,他下意识循声望去便看见往前十多米的位置,白聪正站在小摊的木桌上冲他疯狂挥手。
“喊什么?喊什么!”
高台上的衙役指着白聪呵斥,“那个小胖子,你站那么高干什么?摔到自己也就算了,再砸到人怎么怎么办!”
“快点给我下去,老实别乱喊!”
衙役说罢又继续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孩子爹娘呢?孩子爹娘在哪儿?看好你们的孩子!”
“我错了我错了,衙役大人,我这就下去!”
白聪冲着衙役双手合十,认错完又飞快的对宋不辞招了两下手,然后才扶着底下的人跳了下去。
宋不辞还以为白聪是跟金宝他们约好了今日来这里碰面,也没多想就招呼姜豹他们一起过去,但是等到了跟前他才发现,白聪和金宝他们正在摊子跟前叫卖。
“卖绢花嘞!卖绢花嘞!”
“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绢花哟,不好看不要钱的绢花哟,府城今年最时兴的绢花哦!”
“小的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大的六文钱一个,十文钱两个喽!”
……
“先生,小花花,叔!”
白聪见他们来,把摊子交给小厮和金宝他们,然后拿了朵大红的海棠绢花就挤了出来,将绢花带在了小花花的头上。
“花花,喜欢不?”
白聪嘿嘿笑着拍拍小胸脯,“要是不喜欢就跟哥哥说,摊子上啥样儿的都有,喜欢哪个就挑哪个,白聪哥哥送你!”
“喜欢,谢谢白聪哥哥,”小花花仰头,“那白聪哥哥有像公鸡尾巴那样的绢花吗?”
白聪疑惑,“公鸡尾巴?”
“她大概是想要五颜六色的绢花,”宋不辞替小花花翻译,然后顺嘴问道,“你是在帮谁看摊子?”
“五颜六色的绢花啊……”
白聪有些为难,他好像没有见过,不过他给小花花保证,“现在暂时没有,但是等过两天就有了,到时候我去村里拜年顺便给你送过来,可以吗?”
姜水诧异,“我怎么没见过哪家铺子会卖五颜六色的绢花啊?”
“我家啊!”
白聪挺起胸膛,眉眼嘚瑟的道,“我家自己就有染房,到时候我就让她们给我染个五颜六色的,再让我娘给做一个就好了!”
“我娘手可灵巧了,啥都会做,她可喜欢妹妹了,但是我没有,我要说是给花花做的,她肯定愿意!”
姜水冲他竖大拇指,“厉害!”
宋不辞总觉得小花花的审美有些被梅神婆带偏了,再有这么一帮子人跟在后头纵着,他都不敢想以后小花花的日常穿着打扮得是个什么样儿!
他决定回去后再跟林柔好好说说,让她帮忙看着点儿小花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普通正常小姑娘的审美。
“那是!”
白聪眉开眼笑,然后冲宋不辞拱手,“先生,这是我自己的摊子。”
“在外面不必多礼,”宋不辞说罢才惊讶问道,“你在这儿摆摊卖绢花?”
“对呀!”
白聪兴致勃勃的道,“昨天我和黑蛋儿他们听见,冬梅她们在商量着今日都要来城里买绢花和红头绳,黑蛋儿就寻思这些东西到时候肯定不愁卖。”
“但是他们没有本钱和绢花,”白聪傻乐,“所以主意就被我拿来用了。”
“昨天下学后我就去铺子里挑了颜色鲜亮的布料,请府里的绣娘和丫鬟们连夜赶制了各种样式的绢花,今天早早过来摊子都还没正式铺开呢就已经开张了!”
宋不辞闻言下意识皱起了眉头,白聪见状以为他误会了,赶忙着急的向他解释。
“黑蛋儿他们都入股了,我也答应了给他们出主意的人分成,”白聪摆手,“我没有占他们便宜,也没有欺负他们!”
宋不辞摇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黑蛋儿他们几个小家伙混在一起,不占白聪便宜就不错了,哪儿能叫他欺负了去。
白聪小心的试探,“那是……”
宋不辞眼神复杂的看白聪,他知道白聪这几个月变化很大,但是没想到他的变化会这么大!
他有些犹豫的问道,“你爹娘知道你来这儿出摊了吗?”
“应该不知道吧。”
白聪老实摇头,“我爹儿有个师兄回乡路过这里,他昨儿跟师伯喝酒喝到大半夜才回来,进门就躺下了,我今儿出门的时候他都还没起来呢。”
“我娘这几日忙着理巡视铺子和查账,每天早出晚归,我昨儿回来连她的面都没碰着,今日我还没起呢她就已经出门了。”
果然如此!
宋不辞轻叹,白家算是书香门第,祖上都是文人,所以白举人之前才会那样望子成龙。
后来他的思想发生了些许变化,虽然不会再一味想要白聪入仕途,但宋不辞敢保证,白举人绝对不会想要白聪沾染商途。
“你……”
宋不辞顿了顿,爱莫能助的微笑道,“希望你过年的时候还能活蹦乱跳的来村里。”
白聪看的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点点头,“先生放心,我到时候肯定活蹦乱跳的过来。”
……
与此同时。
“什……阿嚏!”
白举人揉了揉鼻子,讪讪的笑道,“抱歉抱歉,在下可能是昨夜醉了酒,有些感染风寒。”
左向松和左顺闻言齐齐后退半步,白举人见状默了默,他说的是可能,他们倒也不必如此嫌弃他。
其实实际上是,左向松的夫人马上要生了,大夫说可能这几日就会分娩,所以他这些日子格外注意,生怕染了风寒到时候没办法及时陪在夫人身边。
“多谢大人抬举。”
白举人冲左向松弯腰拱手,“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能力有限,恐怕难担主簿之重任。”
左向松眼中闪过诧异,继而开口直言道,“本官看过你之前在县衙时的卷宗,也询问过你曾经的同僚。”
“你虽清高固执,鲁莽易怒,但胜在能力卓越,且不与奸人同流合污,之前在宋不辞之事上也多有不堪,但胜在知错就改。”
左向松总结道,“故而本官很是认可你。”
刘主簿他用的很顺手,如果年后他升迁成功,不出意外也会将刘主簿带走,左家也的确在运作泰昌县新县令的位置,但对这个位置感兴趣的人不少,他必须要做两手准备。
所以。
他选中了白炳春,今日也的确有几分考验他的意思,很显然他的眼光还不错,这人褪去当年的年轻气盛后,圆滑低调甚合他意。
到时候新任县令下来,如果是他们的人,白举人可以成为县令的左右手,如果不是他们的人,白举人也可以成为他的眼睛。
两全其美!
“能得大人看重实乃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在下确实志不在此,恐怕要辜负大人的一番厚爱。”
白举人的腰又往下弯了几分,“还请大人海涵!”
他如何能猜不出左向松的意图?但他已非当年的自己,并不想再掺和站队,尔虞我诈的争来斗去。
白举人当然也曾幻想学成文武艺,卖入帝王家,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可现实是残酷的,他去不到最高的地方,县衙也不是他的舞台。
其实。
当初若非他自己心灰意冷、愤然离去,县衙内也没人能真将他赶出去,而今他经历了许多事,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早已经没了早年间的冲劲儿。
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身份上佳,儿子上进,夫妻和睦,产业兴隆,上面有人,谁当县令都碍不着他,他也挡不了别人的路,
所以他没必要没事找事!
他如今只想好好培养儿子,陪陪夫人,若是能再为他白家开枝散叶,那就更好了。
左向松眉头微皱,老实说,他没想到白举人会拒绝。
“你不必着急回答,本官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初八县衙开印,本官等你的答复。”
左向松说罢抬步向外走去,但白举人坚定的声音却在他背后响起,他脚步微顿。
“我意已决,”白举人依旧躬着身子,“大人见谅。”
话落。
左向松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