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几日的雨后,天气逐渐转好,云裳会时常到周围转转,发现这里的人大多是原住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房子都有些年代了很有家族色彩,家家户户都维护得比较好。
书香门第的人家从院外看就能认出,院子里大多种了竹梅这类比较坚韧的植物,给人一种很清雅的感觉。
唱大戏的人家,几个小徒弟一板一眼的在练着功,看到云裳路过,都礼貌的做礼。
两场雨过后,天气没那么热了,云裳和沈婆婆已经住了一个月。
沈婆婆和相公成婚后一直都住在这个院子里。
他们无儿无女一辈子恩恩爱爱,前几年老爷过世后,她思念成疾。
去年生了一场大病,钱财散尽也没医治好,本以为要下去陪老爷,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被香玉发现,给她请了大夫开解了她的心结,身子又慢慢好了起来。
她是个热心肠的人,没事总在外和街坊邻里闲谈,总是到日头偏西才提着小菜篮子回来。
“香玉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也没成个家。”
沈婆婆把缝好的烟罗裙,往云裳身上一比划,“真俊,你和香玉都长得如花似玉,不要像她一样拖成了老姑娘,早点成个家好。”
沈婆婆很喜欢香玉,十句话三句不离香玉,让云裳知道了那个美艳女人名叫香玉,可惜沈婆婆说不出别的,只会一个劲的夸她。
云裳在心里默默的念道这个名字。
那天晚上从香玉的话里,听到了个大概,曾经应该是成王的人,只是现在嘛……看起来好像成了晏南修身边重要的人。
“你和香玉是亲戚?”
“我看着她长大的,她打小就跟着成王妃进了成王府,那会我和老头子在街边支了个卖炊饼的小摊,她啊伶牙俐齿嘴馋得很,总去买炊饼吃,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长得真好看。
没想到这么些年没见,还是一个人,给她说了几门亲事了,她也不愿意。”
是成王府的人……难怪香玉会跟皇上和晏南修都有交集,应该算是看着晏南修长大的,晏南修会听她的话也算说得通了。
沈婆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担忧里,“女人啊,总要成个家,找个人照顾才能过好下半辈子,城东有一家开酒铺的……”
沈婆婆说着说着,发现云裳眼神不知道飘哪去了,轻轻地扯了下她衣角。
“你有没有说媒。”
“啊,没有。”云裳从沈婆婆手上接过裙衫坐在床上,慢慢的叠了起来。
“沈婆婆,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我不急。”
“年轻都不急,你看看香玉大好的年华都虚度了,女人只有这十来年的好光景,要抓紧啊。”
沈婆婆一屁股坐到云裳身边,抓着她的手,生怕她听不进去。
云裳轻叹了一声,若是被晏南修知道有人给她说媒,不敢想象那张脸会被气成什么样。
她突然一怔,为何会想到他。
那晚他和香玉走后,他们都没有再来过这里,好像根本不怕她跑。
自从受到香玉的恐吓,就算晏南修依然被软禁着,她也不敢跑。
云裳猜不准香玉上次说的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晏南修借她的嘴说出来的,如果再跑,云凡的生命就岌岌可危。
她不敢赌。
在皇上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晏南修和皇上的关系应该会缓解。
这些天她也打听过,没听说皇上赦免晏南修。
宁王府如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肯定会在京都传开来,眼下看来晏南修的处境没有变化。
云裳揉了揉额角,不再去想晏南修的事,他们的事太复杂,自己已经平安离开了宁王府,她的心思不该再浪费在他们身上。
只是云凡,她得再见一次才好。
云裳定定的看了沈婆婆几眼,低低地垂下了头。
沈婆婆见她不想回答,犹豫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他成婚了。”
云裳想了想觉得这样回答更恰当,但愿沈婆婆同为女人能体谅她,不要每天再唠叨这事。
谁知沈婆婆听到这话,双手拍着大腿,“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做了人家的小妾,人家只会记住你这张脸,上不了台面。”
云裳眼眸缩了几下,神情有些错愕,似乎明白了宁王府下人看她的心态。
她淡淡地道:“我不做妾。”
“这就好……再富贵的人家也不能做妾,又不是皇亲国戚能落得个凤命的好名头,不值当。”
云裳应声,不再搭话,皇亲国戚和她有血海深仇更是嫁不得。
近日云裳总是偷偷的去宁王府附近转悠,期待能见云凡一眼。
她怕被人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常在路口附近的茶水摊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有一次她看到莫凡打马而过差点叫出声,可是周围人太多了,只敢默默看着他走掉。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日她正喝着茶,莫凡‘哐’地往她面前扔了把短刀,凶相毕露的看着她。
“怀娄城云门镖局一夜之间被灭了,是吗?”
云裳不知其意,只是点了点头。
“你离开云门镖局检查过有没所有人的尸体?”
云裳又点了点头。
“有活口吗?”
“没有,但是我没有看到你和洛甜的尸体,洛甜都活着,所以……
“所以云小姐就算见到了我也没能认出我,却能认出洛甜,然后就编了一个谁也无法证实的弥天大谎,想让我成为你复仇的帮手……是吗?”
云裳愕然。
那年他才十二岁,再见已经是七年后了,是小孩子长相变化最大的几年,一下没能认出不是情有可原吗?
自从晏南修说出他是云凡后,她依稀能从他身上看到云凡小时候的样子,肯定错不了。
莫凡一边恶言恶语,一边观察她的神色。
“你打错算盘了,我不是云家的人,王爷骗你的。”
莫凡对人情事故再不懂,经过这些天已经把事情理清楚了。
云裳是从寂字牢回来后才对他好的,肯定是王爷说了他是她弟弟,这个女人信以为真了。
“他没骗我,你是云凡。”
“口说无凭。”
“你肩胛骨下面那块三角形的疤,是你六岁那年从桃子下摔下来留下的。”
云裳说得十分肯定,莫凡却将信将疑。
她和玄青子有一个人在撒谎。
只是俩人都说得和真的一样,看不出谁在说谎。
玄青子说谎的理由有很多不好猜测,云裳说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将错就错。
王爷拿他骗云裳,云裳刚好利用他,必要的时候背刺王爷。
只是她说到桃树,倒是和他梦里模糊的记忆有关联。
莫凡挑了挑眉,“云小姐真是眼拙,这是我在东沙战场上留下的。”
云裳听到莫凡的讲述,脸一下变得惨白。
不过她很快又镇定了,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没那么容易改变。
那块疤痕已经长成白色了,只有经过了长久岁月的积淀才会是这颜色。
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不肯承认,不过他这么说反倒使云裳放心了不少。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云家最弱小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会隐藏情绪的男人。
云裳轻笑道:“莫侍卫,看到你长大了我很欣慰。”
莫凡坐在茶桌上,看着眼前的短刀心乱如麻,云裳最后认可的话,像是无声的揭露了他的心虚。
回到王府莫凡迎面遇到了王爷,他表情淡淡的站在厅子前面,似乎在等他。
尽管心里很紧张,莫凡还是努力保持了镇定。
如果他真的是云家的人,他该如何再面对王爷。
这些天他寝食难安,回想了两人并肩作战的日子到如今软禁于府中,他始终如一个局外人,却又无不能感受到王爷对他用心良苦。
从王爷被软禁后,隐隐约约中感觉到王爷有自己暗中的势力。
这些人和从前的暗鹰很像,下场也可想而知。
王爷没让他掺和进去,很显然是怕有一天会牵累到他。
王爷说过的话,走马观花的闪现在脑海里,每一句都没点破,一旦看清楚事情后,才知道是真的为他好。
对他的好,他记在心里,可是有些事不是单凭几人的三言两语就失去判断。
晏南修就在着旁边的石墩子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一个墩子意示他也坐。
“你去见云裳了?”晏南修开门见山的问。
“是。”
“她和你说了什么。”
莫凡眼神闪躲,他不知道王爷问他话是何意,只能模棱两可地道:“她说云家是王爷带人灭的,你杀了多少人。”
晏南修轻轻笑道:“云家是我去的,我一个也没杀。”
听到王爷这么说,不知为何,他心里仿佛轻松了不少。
“莫侍卫为何突然问起云家的事,难不成和你有关?”
晏南修心知肚明,还是想看看莫凡是否起了二心,去年冬猎回来,莫凡已经能算做是他的人了。
被云裳点破了身份,他有些拿不准。
“我听到了一点消息,眼下也不知真假,既然王爷没有杀云家的人,我自是分得清的。”
两人都没把话说明,可是谁都能听懂背后的意思。
莫凡在暗鹰那么久,熟知里面的人是为谁卖命,就算王爷也只能听命于他。
只是不敢确定自己不是云家的人,他只想知道王爷参与了多少,王爷对他如此坦荡,也不枉主奴一场。
他杀的人不会比王爷少,若是都算到他头上,他死一百次都还不清。
“父皇登上帝位之前,有些事不得不做,我想莫侍卫也明白。”
“明白。”
莫凡紧拧的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
晏南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从云裳出现在宁王府附近后,父皇派来监视我的人不见了。”
“皇上知道了?”
晏南修无所谓地笑了笑,“他生性多疑,知道是迟早的事。”
莫凡忧虑地看向王爷,“难怪一直没等到圣旨。”
“不急于一时,有个大麻烦还没解决。”
“是安阳王孙?”
晏南修没回,脸上带着一层深沉的暗色回了屋。
沈婆婆睡得早,刚入夜就吹了油灯睡下。
云裳把今天买来的宣纸铺开,磨好墨汁,静坐于书桌前,神色淡定地提笔落字。
在宁王府她难得静下心写字,在这里心中反倒一片安详。
她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云凡想好了的那一天。
他嘴上虽然强硬,得出来内心已在摇摆,这是一个煎熬的过程,只要沉住气,她觉得一定能等到。
“好久没看到你这么闲情逸致。”
晏南修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她早就知道他来了,即使避不过,她坦然接受。
晏南修把脸贴了上去,“云姐姐好一招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
云裳放下笔,回视道:“我和他都是苟且偷生而已,在此多谢宁王的不杀之恩。”
晏南修尖齿在咬在了她颈脖处,一口一口仿佛咬出了红痕,每一口都有说不清的情绪。
云裳突然心慌了……
“我不舒服。”
“我看不是不舒服吧,是那块墨没在身边。”
那块有麝香的墨有何用处,很显然被晏南修猜到了。
云裳一时语塞。
晏南修全身没有一处老实,手伸进了布料里,“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那双不轨的手从胸尖往下摸,她极瘦肋条凸起,跨骨窄小,本该孕育生命的小腹几乎没肉,摸够了手才说:“我都怀疑是我的问题了。”
云裳极力抗争无果后说:“南修,还不是时候。”
晏南修喉咙不明显的吞咽了一下后问。
“何时?”
“总之我不会实言。”
晏南修嘴里回着话,手上也没打算停歇。
她的缓兵之计再也没了效果,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利用对他的宠爱来算计自己。
在他走的那晚,云裳的房间都被扒了个底朝天,看到那块放在枕头下的墨,让他起了疑心。
查了之后果然有问题。
两人很快就不着衣褛。
云裳被掐得夯实,嘴也被堵得说不出话,视线就像被海沙里的黄沙糊了眼,在身上起伏的人身子逐渐变得模糊。
明的暗的,处处都是算计,只能被动承受。
她身子像狂风暴雨里的一叶小舟,被风浪和急水拍来打去,没有半点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