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
清玉真人眼睛微眯,只冷冷一笑,“不知是何人?”
“你在云落宗四十四年,未曾与一位男子稍有辞色,恐怕那心上之人,不在此地吧!”
赵灵儿沉默不语着。
清玉真人对于赵灵儿的事情了解得不少。
在每位弟子入宗,且拜入她师门之前,她便已差人将各个弟子调查得仔仔细细,以防遗漏。
原本她是绝无可能收赵灵儿这等半路出家、出身寒微、年龄偏大、资质又不佳的弟子为徒的。
但是她的调查之中,赵灵儿又与一位名叫周未的结丹修士,关系匪浅。
她原本收赵灵儿为徒,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与周未能够相交一二。
……
“你不说,为师也知晓!”
清玉真人面若寒霜,她的老脸之上,满是质疑及狠厉。
“不知那人,可是姓周名未?”
赵灵儿听到这个名字,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她连声道:“不是!”
清玉真人却不管这许多,心中有了答案,淡淡一笑,“你倒是个记情的。”
“周未不过是炼气之时,与你族中有着几分交情在,你便因而托付终生?”
“真是笑话!”
“你记挂着他!他未必还记挂着你!”
“你莫非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天香国色?叫男人割舍不得了?”
清玉真人顿了顿又道:
“且周未此人虽的确有些不同凡响,但你可知他如今处境?”
“他已被大魏的血炼真人下令追杀……”
“血炼真人!那可是跺一跺脚,整个晋南都需震颤三分的结丹后期大修……”
“得罪他,说不得周未如今已沦为坟中枯骨。”
“哪里还有你们二人相逢之机?”
清玉真人的话语字字珠玑。
……
在鬼境之前,她对赵灵儿虽算不上关照,但到底也是不敢做得像如今一般。
而自鬼境之后,晋南传出血炼真人追杀周未的消息,她的态度才彻底降到冰点。
赵灵儿与周未有着丝丝缕缕的牵连,她也怕血炼宫以赵灵儿为借口对他们云落宗动手。
她本意是想寻个借口,将赵灵儿逐出师门,但那时晋南大战已起,赵灵儿在大战之中,虽然屡次被她派去危险之地,但都险象环生。
清玉真人如此一来,也不好直接将赵灵儿逐出师门去。
且赵灵儿执行各项宗门任务,都极为稳妥,她心里也舍不得赵灵儿这颗摇钱树。
如此又拖到现在。
直到大战结束,胤龙真君又宣布晋南各地贯通无碍,日后大魏修士可肆意前来四国,危机感才又开始萦绕在清玉真人心头。
她知道必须合情合理地将赵灵儿从宗门中清理出去。
而十日之前,她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随着云落宗势力逐渐扩大,要保持地位稳固,自然要与别的宗门联合。
云落宗与地处外州的登天宗之间,只隔着月栖灵宗,且登天宗实力与云落宗相当,自然是最好的联合对象。
所谓远交近攻,便是此理。
更巧的是,如今登天宗的二长老,通榆真人也正好看上了面容绝艳的赵灵儿。
如此一来,这门婚事,当真是不得不为,不可不为。
(注:一部合理的小说,不应该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本书的反派,并不会像别的玄幻爽文一样,对主角或是配角,产生莫名的敌意,这也是我费这么大段笔墨写清的原因。)
……
……
赵灵儿微微叹息着。
片刻之后,她银牙一咬,给清玉真人磕了三个头后道:“若师尊执意,弟子便自此不再是云落宗弟子!”
赵灵儿将储物袋拿出,送到清玉真人面前,低声道:“我身上之物,尽数归还清玉前辈!”
说罢,赵灵儿便想离去。
她以为天下之大,总该有她容身之处。
但清玉真人只是嗤笑一声,眉头一横,一道法力便将赵灵儿囚禁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来你果真不是个合格的修士。”
清玉真人摇了摇头,冷笑道。
“本座收了通榆真人的聘礼,你这点东西,尚且不及其万一。”
“今日你是去也需去,不去,也需去!”
“这便是你的宿命!不可避免!”
“天意不可违逆!”
“宿命?”
在这一刻,赵灵儿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没有能力反抗。
她明白了一切。
她早该走的。
不该对此地心存任何侥幸。
只是如今的她,连自绝经脉而死都做不到,她已被清玉真人控制,不能动弹分毫。
“你且在此地等着……”
“通榆真人的弟子自会来接你。”
清玉真人淡淡笑着。
她已胜券在握。
结丹真人正是如此,有着对筑基修士绝对的生杀大权。
……
两行清泪不自觉间从赵灵儿的眼角落下。
“滴哒……”
“滴哒……”
泪滴落在石砖上的声音很是清脆。
她百余年未曾哭过了。
但她现在看不见未来。
她也回忆不起过去。
一切都是灰暗的。
被当作炉鼎采补,便是她的命运吗?
被结丹修士蹂躏后惨死,便是她的命运吗?
她不顾一切,来到代国追寻道途,这样的结局便是她的命运吗?
她的记忆在此刻一切都模糊了。
她记不得。
可是一百五十年前,在那些明媚的午后,她私许终身的那个男子……
在一百年前,与她在禅院相见的那个男子。
在五十年前,赵家遭遇花柳真人危局之时,出现的那个男子。
在无数次梦境里出现过的男子。
他的容颜,怎么在此刻清晰了呢?
赵灵儿不确定。
但她知道,自己或许终究与他是有缘无分了。
“若有来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