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书礼,人如其名,君子端方,知书达礼,即便浸淫在尔虞我诈的商界多年,身上也没有沾染丝毫的铜臭味,相反,总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
如果说沈刻的斯文是因为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的修饰,那纪书礼的温雅则从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像是从某个有着百年传承的书香门第里出来的世家公子,眼角眉梢皆是涵养。
内修于心,外毓于行。
宗承炎想,大概也只有纪书礼这种人,才会每年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举办花展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上,还不会有人觉得他是沽名钓誉。
不动声色地看了伏羲一眼,宗承炎握紧了掌心的招财树,目光交汇间,他看懂了伏羲眼底的意思——花千树的恢复需要时间,不会因为纪书礼的出现就立马化形。
宗承炎略略松了一口气。
于是站在原地没动——克劳德在这里,纪书礼一定会过来。
果然,纪书礼的目光在展会内逡巡了一圈,立马锁定了克劳德。
当然,也看到了站在克劳德身边的宗承炎。
纪书礼挑了挑眉,径自走了过来。
“克劳德先生,您好,我是这次花展的主人纪书礼,欢迎来到这里,希望这个花展给您在华夏的旅行带来难忘的回忆。”
纪书礼的温润刻在骨子里,哪怕说着外语,话语间的礼貌和涵养也拿捏得极好,声音更似珍珠落盘,清朗流畅,声声入耳。
克劳德略带欣赏的眼神落在纪书礼身上,不过比起在宗承炎面前的放松,此时的他身上那股属于华尔街教父的气场则更为外放。
“谢谢,纪先生的花展非常不错,我很喜欢。”
纪书礼颔首,便又将目光落在宗承炎身上:
“炎总,好久不见。”
都说王不见王,但商界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国内某些重要的峰会,像他们这样在各自领域出类拔萃的人物,势必不会缺席。
宗承炎和纪书礼的交情不深,属于碰上了会打个招呼,要聊也可以聊,但几乎没有私交,虽然都有彼此的私人联络方式,但私下从未联系过,真要有事,也是通过身边的助理交涉。
但却又奇异的,他们对对方都抱有欣赏之意,甚至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大概因为他们都是行事坦荡之人,哪怕耍手段也是堂堂正正,从不屑于小人行径。
这也是为什么宗承炎在把花千树送到纪书礼身边会那么不安的原因之一,纪书礼这个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好久不见。”宗承炎礼貌回应。
不过显然,比起纪书礼的圆滑,他总归显得淡漠了些。
好在纪书礼也不介意,只是笑:
“炎总难得来香城一趟,倒是给我这花展增色不少。”
这话说得漂亮。
宗承炎想,圈子里他和纪书礼的名声都不差,但纪书礼的人缘就是比他要好很多不是没有原因的,比起他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浇漓,纪书礼这样的谦谦君子当然更受欢迎。
“纪总客气了。”
克劳德看了看两人,虽然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仍旧好奇,“炎,你和纪先生认识?”
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两个称呼,亲疏立显。
纪书礼诧异扬眉,就听宗承炎解释:
“是的,这次来花展,也是因为我有事找纪先生。”
克劳德了然,“我就说嘛,你不爱这种地方。”
又想起他方才的含糊,克劳德顿时识趣摆手,“好吧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谈事情了,我去随便逛逛,等办完了你的事情,有时间我们再聊!”
“多谢,”想了想,宗承炎又问他,“要不要让我的朋友陪您?”
他是说伏羲。
克劳德顺势看过去,对上伏羲那双古井无波的眼,莫名有些畏惧。
畏惧?
克劳德一怔,在美利坚时,他连总统都不曾畏惧过,如今怎么会畏惧一个年轻的华夏人?
克劳德甩去脑海里的思绪,只当是错觉,想了想,还是摇头。
虽然他能听得懂对方说话,但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他不喜欢。
“不用了,我随意逛逛就好。”
宗承炎也不勉强,事实上他刚刚也就是客套,伏羲这尊大佛可不像是能陪人的,尤其他言出法随,还不能乱说话。
目送克劳德离开,宗承炎也不欲浪费时间,感受到周围好奇的目光,便对纪书礼道:
“纪总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