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一转头便见羽清支着下巴在看她,神色几经变换。
“师尊。”离珠喊了她一声,迟疑了下,而后走到她面前乖乖跪下,“违抗师命一意孤行,弟子知错。”
离珠垂着头,双唇紧抿。
羽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叹息,随即调笑道:“知错,但不改,对吗?”
离珠抬起头来,看向羽清:“是。”
羽清摇了摇头,神情无奈,其中却又带着几分怅然,喃喃道:“让我违抗天道,自己却又顺天而行,你啊!”
温热的手掌落在头顶,羽清的声音带着几分茫然:“离珠,如今我竟也有些看不懂你了。”
“你想要什么?”
师徒之谊同门之情,便值得她如此倾力相助,甚至……不惜赔上性命?
山风拂过,松林中传来簌簌涛声。
离珠微微低着头,听到羽清的问题,缓缓闭上双眼。
“弟子想要,大道恒常、诸事圆满。”
“天道尚且无法令诸事完满无缺,以人力,岂能圆满?”羽清的手顺着离珠的发丝轻轻抚摸几下,“离珠,你所求如此多,代价你可付得起?”
“这是天道欠我的。”察觉羽清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脸颊旁,离珠轻轻蹭了下,睁眼看向羽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难过,“师尊,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化身,没有人可以如此随意地利用我。”
羽清动作微顿,唇角轻轻扯了下:“已经知道了?”
将羽清的手拉下,打开她的手掌,手指顺着她掌心的纹理走过,离珠轻点了点头:“晶元入体七情化归,弟子已经知晓一切。”
羽清闭了闭眼,涩声道:“对不起。”
“弟子不怪师尊。”手指停在羽清掌心最长的那条弧线上,离珠朝羽清笑了笑,“师尊也是个独立的人,所以先前才会想要反抗不是吗?”
“师尊努力过,弟子也努力过,最终却发现当真无法反抗,既然如此,自然应当向天道要些补偿。”
“天道授以归神、锁心二阵,意图斩去师尊多余的魂魄,又以绣金神卷引导于我,要我做帮手,待师尊成道之后天道亦可补上一部分亏损力量,届时我心有愧疚道心不稳,自然无法反抗。”
离珠笑了下,将自己的手放入羽清掌中,紧紧握住羽清的手:“可是天道未曾料到,北境一行我证道之时道心已趋完整,融合了羲和之力后天道便再也无法影响于我。”
“师尊。”离珠眼中的金光渐渐散去,恢复了她原本的瞳色,她仰着脸目光坚定地看向羽清,“我、你、师兄师姐,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对上离珠的目光,羽清回握住她的手:“好。”
“我们既然是完整的人,便应当完成作为一个人应当经历的所有事,在此之外的,其他强加于我们的,既然摆脱不了,那便借势而为。”
羽清闻言,点了点头,手上使力带着离珠一同起身,霜涛剑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划下一道亮眼弧光:“徒弟如此努力,我这个做师尊的,自然没有拖后腿的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已在不言中。
七道流光飞出白玉京,往不同的方向而去,收到传信后霄月等人当即赶往战场。
两界相接之处,原本便已经很是荒芜了,如今看起来更是格外破败,各种树木倒了一地,修士、魔族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染红土地,浓郁的血腥味漂浮在空中,几乎令人窒息。
夜姣这次虽然主要目的并非与修士不死不休,但顺手挫挫修士的锐气也未尝不可,因此这次魔族几乎是倾巢而出,有各界魔君带领,战斗力不容小觑,最先兴起战火的便是两界相接之处,双方早已死伤无数。
战火并非仅仅波及白鹭洲,魔界又不是和白鹭洲有血海深仇,要进攻自然是四洲皆受此祸,白鹭洲这边有八位魔君领队。
因此前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些人直接打了所有宗门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有几个小宗门几乎被灭门。
双极门。
各处杀声震天,长得十分狰狞的魔族手持凶器见人便杀,本就不是什么大宗门,门内弟子少得可怜,修为高的修士更是不多,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被一个个杀死,飞白双目赤红,瞪着前方那闲庭信步的人,恨声道:“魔族如此行事,待三宗派人前来,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
双极门的人早死的差不多了,飞白高高兴兴赶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自己的师尊被魔族一掌拍碎了脑袋,血液混着脑浆溅得四处都是。
他师尊刚刚被爆了头,下一刻杀了人的魔族便直接将他师尊拎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当场便将尸身咬去一半。
血液溅进了眼睛里,飞白却似乎毫无感觉,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尊的尸身几下便被魔族啃食殆尽,只留下了几根骨头,霎那间血液倒流灵力暴乱,竟是隐约有发狂的征兆。
但飞白修为不高,对那些魔族来说不过一点无足轻重的小蚂蚱,随便一碾就死了。
被打得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就要成为他人口中食物时,飞白几乎已神志尽失,本以为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却没想到有一人出面喝止了要将他生吞了的魔族。
可惜那人不是来救他的。
此人正是魔族的其中一位魔君,他在飞白身上嗅到了血池的气味,这才留下了他。
“你从血池逃脱,害得血池禁地被毁,你罪该万死。”魔君不知道血池发生的事,只知道玉极殿突然来人,将血池尽数损毁,虽有一部分血尸早已被调离血池,魔界仍然损失颇重。
血池并非魔尊、魔圣专属,各界经魔尊批准后亦可以有自己的一方血池。他们那一界的那口血池耗费他良多心血,这次几乎被毁的干干净净,他看到从血池逃脱的飞白,自是怒不可遏。
“你不是想救你的同门吗?本君偏要你好好看看你的同门是怎么死的!”那魔君救下飞白后,满脸残忍地掐着他的脖颈,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