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的脚步迈得很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敌人的尸骨上，“咯吱咯吱”地响。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晨曦的映照下，一半明媚，一半阴沉，像是一幅割裂的画卷，一半是希望，一半是绝望。
“老大，等等我！”周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陆阳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算是回应。
周青紧赶几步，跟上了陆阳的步伐，他看着陆阳那高大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敬佩，有担忧，也有心疼。
他跟了陆阳这么多年，亲眼见证了他从一个普通的特工，一步步成长为军统的王牌，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猎鹰”。
他知道，陆阳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命运，还有无数人的希望和期待。
“老大，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周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他指的是陆阳决定引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鱼的计划，这个计划太冒险了，简直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嗯。”陆阳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样。
“可是，这太危险了，”周青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
“没有万一，”陆阳打断了周青的话，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这场仗，我们输不起。”
“我明白了。”周青沉默了，他知道，陆阳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无条件地支持他。
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一声，又一声，像是敲打在人们心头的鼓点，沉闷，压抑。
突然，陆阳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前方。
周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的街道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旗袍，身姿曼妙，风华绝代的女人——叶婉如。
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陆阳，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舍，也有决绝。
“老大……”周青刚要开口，却被陆阳抬手制止了。
陆阳看着叶婉如，缓缓地开口说道：“你来了。”
“我来了。”叶婉如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决定了？”陆阳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决定了。”叶婉如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不后悔？”陆阳继续问道，他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无比，似乎要将叶婉如看穿。
“不后悔。”叶婉如迎着陆阳的目光，毫不退缩。
“好，”陆阳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嗯。”叶婉如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着与陆阳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在晨曦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落寞，也格外决绝。
陆阳站在原地，目送着叶婉如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不舍，有担忧，也有敬佩。
他知道，叶婉如这一去，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是一条充满荆棘和危险的道路，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为了他，也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
“老大，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周青看着叶婉如的背影，担忧地问道，“这……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陆阳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叶小姐她……”周青还想说什么，却被陆阳打断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陆阳说道，“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周青问道。
“等。”陆阳吐出一个字。
“等？”周青一愣。
“没错，等。”陆阳点点头，“等鱼儿上钩，等时机成熟，然后……”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这场谍战大戏，远没有结束，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像一块发黄的老胶片，带着粗粝的颗粒感，吱吱呀呀地转动起来，映出一幕幕血雨腥风，也映出一张张扭曲的面孔。
陆阳站在徐州城郊的一处破败的院落里，身上那件灰扑扑的长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他手里捏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勃朗宁，枪身冰凉，带着一股子硝烟味儿，那是死亡的味道。
“老大，都安排妥当了。”周青从外面走进来，脸上也沾满了灰尘，像个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矿工。
“嗯。”陆阳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得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样。他抬起头，望向院子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眼神空洞洞的，像两个黑窟窿，望不见底。
“叶小姐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陆阳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都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周青回答，他看了看陆阳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里头有些发毛。
“那就好。”陆阳说着，缓缓地转过身，朝屋里走去。
屋子里，青蓝正坐在一张缺了腿的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块破布，擦拭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是她从不离身的武器，也是她最后的防线。
“陆阳，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青蓝抬起头，看着陆阳，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没得选了。”陆阳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青蓝说。
“可是……”青蓝还想说什么，却被陆阳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陆阳走到青蓝身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仗打到这个份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这些人，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哪还有什么退路？”
青蓝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知道，陆阳说的都是实话。这场战争，已经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也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他们这些人，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浮萍，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别哭，”陆阳看着青蓝，勉强笑了笑，“等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就回老家，种几亩地，养一群鸡鸭，再生个娃，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嗯。”青蓝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个美好的愿望。在这乱世之中，想要过上安稳的日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老大，‘货’都准备好了。”周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陆阳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全部吐尽。
“走吧，该上路了。”陆阳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青蓝擦了擦眼泪，跟在陆阳身后，一起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停着几辆破旧的卡车，车上装满了货物，用油布盖着，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些，就是‘眼镜蛇’要的东西？”叶婉如不知何时出现在陆阳身边，她看着那些卡车，轻声问道。
“对，”陆阳点点头，“这批货，是我让周青从‘七十六号’的秘密仓库里‘借’出来的。‘眼镜蛇’不是一直想要这批货吗？这次，我就让他一次‘吃’个够！”
“你打算怎么做？”叶婉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也带着一丝担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阳的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走到一辆卡车前，拍了拍车厢，然后对周青说道：“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老大，都安排好了，”周青拍着胸脯保证道，“保证万无一失！”
“那就好。”陆阳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对青蓝和叶婉如说道，“你们俩，就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不行，”青蓝和叶婉如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也要去！”
“胡闹！”陆阳的脸色一沉，“这次行动，非常危险，你们不能去！”
“陆阳，你别忘了，我也是军人！”青蓝毫不退让，“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躲在后面？”
“老大，还有我呢，”叶婉如也说道，“别看我平时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刻，我可不会掉链子！”
“你们……”陆阳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她们都是好样的，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好吧，”陆阳最终还是妥协了，“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放心吧，老大，我们保证听你指挥！”叶婉如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青蓝也点了点头。
“那好，出发！”陆阳大手一挥，带着众人，登上了卡车。
卡车发动起来，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像一头头钢铁巨兽，向着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车厢里，陆阳坐在最前面，他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方。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他知道，这次行动，将是一场生死未卜的赌博。
赢了，他们将彻底摧毁“七十六号”在苏北的势力，为抗战的胜利，赢得一线生机。
输了，他们将万劫不复，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
但是，他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他必须勇往直前，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
卡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一首悲壮的战歌，在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上回荡。
陆阳闭上眼睛，将身体靠在车厢上，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