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支书还算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从农机站那边租车,我们是不是又多了好大一笔支出?”
要知道,这些司机在路上的吃喝拉撒可都要合作社负责。
如果中间出了什么事,碰上劫车的,他们手中的罐头没了不说,还得赔偿一大笔钱。
想当初,王支书也是念着周时逸和云建华都是他们大队的,才毅然决然的把他们两个定了下来。
现在花钱找两个人运送货物,王支书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况且这支出,实在有些不值当。
周时逸知道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说道:“您不要觉得运送这一个厂的货物花费那么大,很不值得。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接下来一年,钢铁二厂那边都要在咱们合作社购买鱼罐头。
这是当着多位领导的面,钢铁二厂的人发的话。
咱们头一次把合作打好了,到后续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王支书有些惊愕地看向周时逸:“你确定没有骗我?”
他的手用力的抓住周时逸的胳膊,声音颤抖的问道。
“这还能有假?刘大柱也知道。”
“好,好,好,那接下来就从农机站那边租两个司机和一辆车。
你对农机站那边熟,看看找谁?
一定要找那些靠谱的,最好有点功夫的。”
周时逸点头应了下来:“那你们先装车,我去给农机站打个电话。
还是之前的福利待遇是吧?”
“对,对,你快去!”
一想到接下来还有这么多订单,王支书就激动的心尖儿颤抖。
周时逸给农机站去电话的时候,正好是牛站长接的。
“小周啊,你可是好久都没来农机站看看了。”
前两年,合作社发展不错,专门聘请了周时逸到合作社来上班。
周时逸偶尔也会去农机站看看,但总是见不着牛站长就是了。
周时逸唇角带笑:“牛叔,你说这话?
我上个月刚刚去过农机站,牛大哥在,你不在,听说你去省城开会了?”
牛站长哈哈一笑:“那看来还是咱俩错过了!
这次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啊?”
这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没事找他,牛站长才不信。
“最近农机站是不是放假了?”
“今天刚放假,所有的司机都收拾东西呢。
咋啦,你要找苏国庆他们?”
据牛站长所知,整个农机站里面周时逸除了和自家儿子玩的好,剩下的就是苏国庆和李千川了。
“是这样子的,牛站长,我们合作社的情况你也了解。
越到节假日越忙,现在有一批货临时追加。
但是我们这边车不够,想着在农机站租赁一辆车,两个司机。
我们社长说让我找稳妥一些的,我就想着要是放假的话,喊苏国庆他们两个过来。”
牛站长撇了撇嘴,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那我去喊他们过来,你过上十分钟再打过来。”
牛站长挂了电话,便背着手往外走去。
周时逸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趁着这个间隙,坐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云知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时逸满脸疲惫地歪在沙发上面,口鼻间还传来些许呼噜声。
云知乐心疼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拿了一个薄单子过来。
小心翼翼的给自家男人盖上。
哪怕再累,周时逸始终保持警觉。
在人刚刚靠近的时候,他就清醒了过来。
亲手抓住了面前人的胳膊,力气大得让云知乐忍不住惊呼。
听到自家媳妇的声音,周时逸连忙松开了手。
云知乐本身皮肤就嫩,稍微微一掐都是一个红印子。
看着她手腕上的红印,周时逸自责的说道:“你来了,怎么不喊醒我?
疼不疼呀?我去车里,给你拿红花油抹一抹。”
云知乐连忙把人按了下来:“不疼,你又没怎么用力!
这一趟出车,你都快吓死我了。
前些天,咱爹说你们都公安被扣在县城。
我还以为出了啥事呢........”
周时逸扯着她的手坐了下来:“我能出啥事?就是配合调查。
让我老婆孩子担心了,我的不对!!”
他故作轻松打趣的话,也让云知乐一直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
“接下来还要出去吗?”
“对,估计半下午就得走.........”
云知乐听着男人的回答,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面前的电话铃声打断!
周时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顺势把电话拉了过来。
“周哥,你找我”
电话刚刚接通,苏国庆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周时逸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苏国庆开心地嚷嚷道:“那感情好呀,从你走了,咱们都没一起出过车了。
正好千川哥也在这里,我们俩都同意。
啥时候出去?我去给站里打个报告。”
“现在就过来装车,福利待遇的话,按照正常价格给。”
苏国庆连连摆手,又意识到周时逸看不到,赶忙说道:“咱们兄弟,还谈什么价格?”
周时逸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慢悠悠的说道:“又不是我出钱,都是合作社给的。
平时报价多少,你们就报价多少就成了。”
越是临近过年,司机们该放假的时候,需要租用车子的话,价格越贵。
两倍,三倍工资的比比皆是........
这些钱都算是司机们的外快,农机站基本都不管。
只需要回来的时候,上交给农机站一部分,然后把油加满,把事情办妥就成。
苏国庆眉开眼笑:“那成,我和千川哥这就开车过去。”
俩人风风火火地打了外出,开着大卡车就往大榆村赶.......
解决完手头上的事情,周时逸温柔的看向自家媳妇,伸手摸向了她的肚子:“怎么样?最近他有没有闹腾你?”
云知乐有些无奈的扶额:“兰兰不是说了,现在连胎心都没有,哪里来的闹腾呀?”
周时逸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怎么没有?
我之前专门去县医院产科请教了,他们说怀孕的时候产妇吐,嗜睡,都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闹腾!!!”
云知乐眼见着说不过他,只能任由他去了。
周时逸如同毛头小子一般,半弓着身子贴在了云知乐的身上。
正准备进来的云大队长和王支书看到这一幕,臊的满脸通红。
“哎呦呦,哎呦呦,我知道你们小两口情感好。
但这是在办公室里面呢,你们俩也稍微避着点人呀........”
王支书半捂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一旁的云大队长都没好意思说话。
臊脸的同时,又为他们小夫妻俩感情好,感到欣慰。
云知乐一把把周时逸推开,一张脸红的和猴屁股一样。
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云大队长的目光,快速钻出了办公室。
周时逸倒是云淡风轻的站起身,丝毫不觉得羞涩。
大大咧咧的说道:“别人都说能听到小孩在肚子里面动,我这不是第一次当父亲,想要感受一下嘛?”
王支书刚听到第一句话,就眼疾手快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眼巴巴的期盼着周时逸的声音赶紧传出去,这样别人知道云知乐怀孕了,就不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云大队长也不会找他的事了........
想象总是美好的,王支书等了老半天,二楼的办公室都没见到一个人。
反倒引得云大队长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王支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进了屋里。
“年轻嘛,都这样,想当初我们家有头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比你蹦哒的还欢实呢。
对了,农机站那边回信没有?”
周时逸把沙发的位置让了出来,拿了个板凳坐下:“说好了,现在他们已经从农机站那边往这边赶了。
来的人,是和我同一批进农机站的。
现在都具备单独出车的能力,我都是农机站的一把老手了。”
王支书兴奋地单手成拳捶在另一只掌心:“那可真是太好了!”
“但是价格嘛..........”
周时逸特地卖了一个关子,让王支书的喜悦卡在了嗓子眼里~
王支书满脸愁容地说道:“像这种开车的大师傅,越到过年越贵。
价格可不要算太高呀.......”
云大队长倒是看出了些许门道,他斟酌了半晌,问道:“是老苏家那小子???”
周时逸点头:“对!”
一听苏大队长,王支书当即就不慌了。
他儿子的工钱,也可以不给那么多........
要说王支书和苏大队长,他们中间还有一段渊源。
之前两个大队互看不顺眼,一个是先进大队的头一名,另一个是贫困村的倒数第一名。
优等生看差生,几乎不用露出啥表情,就能让差生破防。
后来贫困村这边创办了合作社,头几年发展势头很猛。
给公社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再加上县里和省里的报纸都来采访。
一来二去,也落了一个先进大队的名头。
两个大队又就着先进大队第一名,第二名争得头破血流。
就在这种情况下,王支书的儿子看中了苏大队长的闺女........
两家人怎么可能会愿意?
可王支书的儿子以绝食为由,死活要逼着他爹去求亲。
而苏大队长的闺女做的更绝,直接放话,如果不让她嫁给王支书的儿子,那就一根绳子吊死在家门口。
这话,正好被来视察的蔡书记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着气的和吹猪一样的两个人,蔡书记没办法,只能当起了和事佬。
“行了,你们两个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呀?
你们作为咱们公社的先进大队,这其中,为公社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没必要为此争个头破血流。
况且,领导人都说了,现在提倡婚姻自由。
娃娃们看对了眼,那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就是了。
咱们当爹妈的,把其中该操持的操持好,以后日子他们两个过去。”
蔡书记这话,让苏大队长和王支书一左一右负气的蹲在那里。
只要一想到和对方是亲家,俩人都恨不得呼自己几巴掌。
可架不住儿子,闺女闹得太大,现在好了,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哪怕他们两个不成,以后再谈婚论嫁都是麻烦事。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随他们两个去了。
看到他们两个握手言和,蔡书记满意的点了点头。
结婚的时候最是搞笑,王支书为了彰显最近他们合作社确实越办越好。
连带着村民们的生活都越过越好,特地从国营饭店请来大厨,为自家儿子的婚礼做酒席。
苏大队长更是好玩,说实在话,就连苏国庆自己都说,他们家里几个姐姐,基本都是围着男人转。
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以后多帮衬哥哥和弟弟。
大姐结婚,所有的彩礼都留在了家里。
苏大队长给老大陪嫁了两床新被子,两身新衣服,这就算了事了。
这是农村的常态,他们讲究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自然没用多少心思........
而现如今,为了和王支书一争高下,王支书给了多少彩礼,苏大队长同样回了多少陪嫁。
在这个基础上,又给自家闺女陪嫁了两床新打的棉被。
成了十里八村头一桩热闹........
就连王支书看到都诧异的扬眉:“这老抠搜,可是大出血了呀!!”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现在王支书听到是老亲家的儿子,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看在他的面子上,苏国庆也不会要多少钱。
有了头一个要价,后一个自然不能报价太高。
想到这里,王支书十分惬意地拿起手中的茶杯,呼噜噜的喝了一口。
周时逸和云大队长看他这副模样,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支书,我当初打电话的时候,是牛站长接的。
具体啥情况,我也老老实实的和他说了,所以你想着给低价这件事,恐怕不可能。
毕竟他们两个,还要往农机站那边交一部分钱。”
王支书一听这话,气的直跺脚:“你呀,你呀,就不知道变通一点吗?”
云大队长白愣了他一眼:“那电话打过去是谁接?这谁能控制?
行了,行了,咱们合作社都做这么大了,还去克扣司机这点工资,未免也太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