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府小院门口,站着两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二人身形有些相似,正是一早上就来拜访同僚的元驰元枫父子。
元驰不知道为何,敲门的时候手已经紧张得发汗。
院中,秦祯也没预料到今日的来客,阿泉来报的时候,她也愣了片刻,可她对守护边防的大将军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便忙让阿泉把人领了进来。
元驰进入院中,见到秦祯一身淡雅男装,再一次觉得她与年轻时候女扮男装的君君太相似了。
秦祯作揖道:“元大将军,不知将军莅临寒舍,可是有事?”
元驰有些木讷地说道:“我——”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女子的声音打断了。
“呦呦——”
尤氏忽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月月跟在她身后看着。
秦祯听见尤氏的声音,回头道:“娘——”
可尤氏的眼神却定在了元驰的身上,片刻后,忽然冲了过去,抓着他的衣袖喊道:“广业哥哥,你来啦?”
元驰,字广业。
一院子的人都看着她们二人,十分摸不着头脑,可明显地觉察出了尤氏与元大将军的关系不一般。
凌阳也看着他们二人,眼中满是震惊。
尤婶不是益州人吗?元大将军从未去过益州,可尤婶为何叫元大将军广业哥哥?
难道尤婶是京城人士?
他有一个预感,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或许今日便可以找到答案了。
元驰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有想到果真能在这里遇见故人。
他看着面前的人,见她神情明显与正常人有些不同,试探地问道:“你,是尤二娘?”
尤氏双眼盛满了委屈,抬头看着元驰道:“广业哥哥,你怎么连二娘也不认得了?”
元驰一时见到了故人,也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
尤氏低头娇羞道:“你是广业哥哥,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情态十足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元驰有些讪讪地,继续问道:“你怎么成了今天这样子的?当年我派人去京城赎你们,为何一个人都没有接到?教坊司为何会发生大火?”
尤氏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来,好似真的认真在回忆当年的事情。
她想了一阵,忽然抱着头害怕地喊道:“火,啊,好大的火——”
“杀人啦,快跑啊,杀人啦——”
她大喊着,抱着头便冲进了屋中。
秦祯知道尤氏这是发病了,喊着“娘”,担心地跟着跑进屋中,便见尤氏钻入了被子里,把自己全部蒙了起来。
从被子的抖动也可以看出来,她在发抖。
秦祯一时心痛得不行,担心尤氏捂着自己,立马过去,哄着她把人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这时,元驰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自从搬到白虎峡中,再从白虎峡来到京城,娘亲已经四年没有发过病了。
可今日元驰一来,三句话便让娘亲犯了病。
秦祯见了他,便有些不客气道:“元大将军,你若今日是来作客的,我秦祯自然欢迎,可你若是来惹我娘犯病的,那请你现在就出去。”
元驰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这样。”说罢,退出了屋子。
秦祯无暇理会元驰,让阿泉去把罗问叫来,让他给娘亲诊治一番。
等罗问给尤氏服下了一颗安神药,她哄着娘亲睡下了,才出了尤氏的屋子。
见元驰还站在院子中,走上去,想着罗问刚刚提醒她,她娘的病是心病,若要治好,最好要了解她的过去,找到她的心结。
她于是态度和软了一些,说道:“元大将军随我去大厅坐一坐吧。”
元驰不解秦祯为何不赶他走了,默默地跟在秦祯身后去了大厅。
韩慎今日本是戴了面具准备出门,碰上元驰过来便暂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也跟着秦祯进入了大厅。
凌阳跟在韩慎身旁,韩慎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
众人进入大厅坐了,等月月上了茶,秦祯方问道:“元大将军跟我娘认识?”
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善地打量,甚至觉得她娘的心结也许就是元驰负了她。
元驰被秦祯的目光看得有些窘迫,他也莫名,自己好歹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见过的生死无数,怎么就在一个小毛孩面前露了怯。
他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说道:“你娘是当年驻守边关的尤大将军的嫡次女,当年许多人都称呼她尤二娘。”
他看了凌阳一眼,继续说道:“她与凌大公子的母亲尤大娘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当年她们都是京中惊才绝艳的女子,并称尤氏双姝。”
凌阳听了,心道果然是这样,尤婶果然就是姨母!他抓着椅子的手柄,才没有让自己激动得失了方寸。
秦祯听了,看了凌阳一眼,这么说来,他竟然是自己的表哥?
想着或许可以通过元大将军得知娘亲的心结,从而治好她的心病,秦祯对元驰的态度客气了不少,继续问道:“大将军可知,我娘为何会变成这样?”
元驰讶异道:“你不知道?”
秦祯摇摇头:“我从有记忆起,我娘就是这样了,我想这大概跟她过去的经历有关。”
元驰看着秦祯期待的眼神,讲述起了过往。
“我跟尤大将军都是朝中武职,也会互相探讨兵法,所以颇有些交情。当年有人举报他叛国,说他将大燕的边防图给了突厥细作。那边防图上的确有他的笔记,他也的确与那突厥人见过面。”
“太上皇震怒,判了尤家十四岁以上男丁斩首,十四岁以下流放,女子则全部充入教坊司为奴。”
“我那个时候在海防战线上,无法回京,于是派了自己的亲卫回京中,想从教坊司里把尤将军的夫人跟小女儿赎走,可却迟迟没有等到派去的亲信回来。”
“直到后来我回京以后亲自调查了一番,才发现教坊司当年发生了一场大火,我派去的亲信全部都被烧死在了教坊司,尤氏族人也都全部被烧死了。”
“只是我也不知道尤二娘子从那场大火里逃了出来,可她又是如何流落到了益州的?路途迢迢,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上路的?”
秦祯拧眉道:“是我爹救了我娘,我爹当年进京赶考,在路上救了我娘,后来就把我娘带回了益州去。”
元驰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又看着秦祯问道:“不知秦小大人今年贵庚?出生年月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