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问一点也没察觉到孟轶的疑虑,他一旦看起病来,便会全神贯注,坐在床边仔细查看孟轲的伤口,又替他把了脉。
回头对孟轶和孟轩说道:“他的伤口化脓了,我需要剔除腐肉,再辅佐外敷内服的药物治疗。”
孟轶立马问道:“剔除腐肉,那会痛吗?”
罗问耐心解释:“我有麻沸散和止痛药方,能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痛。”
听到“不会痛”,至少孟轲不用受罪,孟轶和孟轩都松了口气。
孟轩还是有些担心:“我三哥他不会有事吧?”
“我没说他病情严重无能为力,那他就是无事。”罗问自信满满地回道。
孟轶、孟轩二人的神情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孟轩对秦祯道谢道:“多谢秦公子救命之恩,若将来公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等必定万死不辞。”
秦祯正想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想到孟轲重伤未愈,恐怕暂时会留在京中,又是武将,他们现在就缺武将的支持,说不定将来真的能帮上他们的忙。
“若将来真的有需要两位将军的地方,还望两位将军能搭把手。”
孟轶只当秦祯是客气话,笑道:“当然,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
日子眼看着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秦府小院里热闹了好一番,韩慎一向不喜欢热闹,可是也被小院里的气氛感染。
囡囡还送了一个同心结给韩慎做礼物,说是月月帮她一起编的,实际上也就最后的结是她打的。
韩慎欣然接了,囡囡提醒他:“今晚街上可热闹了,哥哥你不带祯哥哥出去逛逛吗?这种节假日里人挤人,你才能更靠近祯哥哥。”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好像在说:“媳妇都要妹妹帮你追,真是的。”
不能更明显的嫌弃。
韩慎回报给了囡囡头顶一顿暴栗,也不知道她这些心思都是怎么来的。
可等小院里都收拾一空,大家都各自回屋醒酒去了,韩慎还是拉着秦祯一起上了街道。
囡囡说得没错,外面街道上的确很热闹,到处都是小摊贩。
这些小摊贩们知道今日是做生意的好时节,都扯开了嗓子叫嚷着招揽客人。
到处都是人挤人,有提着各色花灯的,有拿着糖人泥人的,也有头戴面具的,形形色色。
韩慎不得不揽着秦祯的肩膀,护着她往前走。
秦祯偏头看着韩慎的下颌,回想着自己今日是不是也喝多了,鬼使神差地同意了韩慎出来走走的邀请的,而这样的气氛里,显然是适合有情的男女相约同游。
她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韩慎,便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进来看看,给你身边的这位姑娘买几支珠钗吧。”
是一家开在街边的首饰铺子的老板娘在铺子门口招徕生意。
韩慎把秦祯往怀里一带,眼神里满是警告地盯着那穿戴得花枝招展的老板娘:“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是姑娘了?”
然后便揽着秦祯快步离开了。
首饰铺子的老板娘脸上的笑容立马顷刻间退散,皱眉嘀咕道:“老娘两只眼睛可都看见了,分明就是姑娘,还藏着掖着的,现在的年轻人哦,情趣还挺特别。”
“你说谁分明是姑娘?”
老板娘忽然听见身旁出现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她回头才看到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穿得像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可不是她的目标客户,于是热情地打开了话匣子。
她一抬下巴,示意千金小姐看前面的两人:“那不就是。我敢用我在百花楼十年的经验打赌,那个个子娇小的‘公子’必定是个姑娘装扮的。”
原来这家首饰铺子的老板娘姓常,本是百花楼的名妓,她十六岁开始接客,一直到三十岁年老色衰,幸好攒了不少银钱,于是给自己赎身,找了一老实男子嫁了,开了这间临街的首饰铺子。
而站在她身边,正用心打量着秦祯背影的富家小姐正是孙仪。
她与张氏现在还住在元府,孙氏的意思是想让孙仪跟元枫联姻,如此也算是亲上加亲。
孙仪虽然觉得元枫木勒无趣,但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就顺水推舟接受了孙氏的提议,也没有回清河张家去。
只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元枫对她半点意思也无,她不由得心里烦闷,便出来逛逛,正巧看见了这家老板娘拉着秦祯在说话。
她只是一时好奇上来一问,没想到听到了如此惊天的消息。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来递给常氏:“你的话可做得数?你若敢发个誓,证明你的话是真的,这二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常氏是在欢场里待惯了的人,若是她年轻的时候,这点银子还真入不得她的眼,可如今她自己做了生意,才知道银子难挣,一分一厘背后都是说干了口的努力,有送上门的银子,自然是要拿的。
她接了银子,万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当然是真的,不真小妇人把我这对招子挖出来。”
孙仪听了这话,眼看着秦祯的背影消失,便也转身离开了。
她从大街上回道元府,翻来覆去了一夜,没能睡上几个时辰,觉得这个消息就像一个醒神的符咒,让她失眠,让她想要倾诉。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到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