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秘境这场大雨来的突然,连续几天没有停歇,好像要把天都泼下来。
山洞外急促的雨点敲打着古树的叶片,噼里啪啦的响。
洞内柴堆还未燃尽,红色的火光随着夜风飘摇,隐约可以看见洞口落下的一帘雨幕。
月昭把不知停歇的雨声当成安眠曲,抱着帝江淡黄绒毛的肚子睡的很香。帝江间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在与人吵架。
她闭着眼睛无意识的拍拍它的羽毛,“帝江乖,好好睡觉。”话还没说完,手已经无力再续,沉入梦中。
瑾珵倚靠在石壁上,眼眸清亮,跟昏沉欲睡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此刻精神的很。
有疗愈金丸的辅助,他的腿好的快了些,这几日已经能起身走动,只是没那么利索。
瑾珵很想快点给师父拿到川冕宝石,硬说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一场大雨阻了行程,拖着他们在这里休息了这么久。
化形为人之后,师父带他领略了很多第一次,比如现下这样暴雨如注、哗哗作响的环境。
瑾珵初具灵识就在闻渺峰,峰上虽然有四季变换的景致,却从不扰人伤人。
经历了秘境的妖异怪兽,又遇上这样白日与夜晚都不甚分明的暴雨天,他心中生出一种无限的怅惘, 之前的日子即使恬淡无波,也是那么的好。
他眉间氤氲一道淡淡的光,唤出自己的花魄来看,当日割腿流血引来痒姑的时候,也引来了别的妖兽,他分明感受到那些妖兽的蠢蠢欲动,是冲着自己的血来的。
师父也说,那日妖兽多的可疑,她懊悔自己又犯了命案。还向天上的师祖念叨不是她的错,全赖它们不知进退。
手中一朵洁白晶莹的花缓缓展开花瓣,潮湿的空气里多了几缕淡雅的清芬,他流血的时候,也是带了这番气味的。
他用花魄炼过香,放在师父素日流连的茶几上,从晨曦初露伴她到日暮黄昏。她是喜欢那味道,可并没有像围着他们的妖兽那么渴求。
自己的花魄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了许久都想不通,他又慢慢收起来。
看对面的帝江依偎在那人怀里那副舒服样子,他心头莫名酸胀,曲腿慢慢挨过去。
瑾珵靠近师父的后背躺下来,少年身量比她长不少,胸膛也宽阔,他学她抱帝江的样子,展开手臂虚拢着她的身躯。
彼时他们受痒姑所困,他们曾紧紧相贴过,受伤以后寻找落脚之地,师父也曾让他倚靠在她的肩膀,还有丹药炼成的高兴时刻,她还抱了他。
她应是不讨厌被他触碰的。
少年侧脸如精心雕刻的玉石,深邃立体的五官在忽闪的火光中朦胧起来,他看了她很久,乌发如墨般铺开,发间露出一小段脖子,精致小巧的耳朵透着淡粉色。
她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道,是整日里为他制药丸时沾上的。怪自己无用,让她缠上了更浓重的药味。
这么想着突然就燥意横冲,怒气翻滚,瑾珵眼中冰冷,不自觉的催动体内花魄,想盖住那些味道。
少女周身围绕的馥郁香气渐渐强烈,由淡至浓,他支起胳膊,把头压在她的脖间轻嗅,确认她每一处都是自己的花香,再无一丝药味。
月昭睡得很沉,舒适的伸展了四肢,循着香气的来源去上凑。
没想到怀里的人会向自己这里翻身,他往后退开一寸,给她留出些空儿来。仍是不放弃的轻嗅她脸上身上,好似还残留有帝江的扇羽气味。
瑾珵用了些灵力催动花魄,袅袅香气将她整个都笼罩住。
月昭往前凑的愈发近了,直到脸也贴在他身上,无意识的蹭来蹭去,嘴里咕哝,“香...”不甚明了的字眼一下就被雨声卷走。
她紧紧捉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把他的身子禁锢在自己身前。脸上全是甜蜜满足,嘴角还噙着笑。
师父愉悦,瑾珵自然也是愉悦的,又退开些空挡,想仔细看她。
可他越退,她越向前,离得稍远一点,她还有些不满的皱眉,一个劲的攥住他的衣襟,嘴里哼哼着寻找香源。
瑾珵这才发现不对劲,师父焦急的状态像极了那天林中的妖兽,她虽然没有睁眼,但他也能感受到,那些攀附的动作里,全是渴念。
难道只要花魄的力量足够强烈,连师父也会受影响吗,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他一时无措。
她又贴上来了,嗓音婉转拖着长音:“别跑...不准跑...”有些埋怨。
瑾珵附耳听清了,喉咙吞咽一下,茫然应承她:“徒儿不跑。”复又把她虚拢在自己怀里。
他只对师父周身释放了花魄,不远处帝江仰躺着,无知无觉,呼噜呼噜。
瑾珵轻拍她后背,拥着她轻声呢喃,“师父乖,好好睡。”
柴堆燃尽,洞内陷入黑暗,闪烁几点火星。
他手掌能感觉到身侧那人极有规律的呼吸,一起一伏,把他的乱想四散的念头都牵住。
两人呼吸的频率渐渐重合。
*
月昭是被帝江啄醒的,
“哎哎..啊呀..疼疼疼...”
她睁眼抱住帝江的圆脑袋捂到自己胸脯前,
“别啄别啄!”
帝江还在拱她,她只好掐了它的细脖子,
“你不是喜乐之鸟吗,最近怎么这么暴躁?嗯?”
帝江扑腾翅膀,发出一声鸣叫,很不安的样子。
经这一声,她彻底清醒,才发现连续几天挂在洞口的雨幕已经没了,一小片晨光洒进洞口边缘。
“瑾珵,雨停了!”月昭起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徒弟,徒弟这几天因为暴雨,都沉闷了不少。
洞里哪有徒弟的影子,帝江振翅欲飞,带着她往外走,洞外的天地十分清新,有泥土的气息,还有太阳的照耀,月昭伸了个懒腰,
“果真是雨恨云愁,晴方好啊!”
她不慌不忙掐了个清洁术,又默念一遍清心咒,才去追逐飞去天边快要消逝的红色鸟影。
“慢一点,等等我。你看见瑾珵去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