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璧为她掖了掖被子:“大哥和我说了,你叫他关照身子,自己可不能受了寒。”
“我没事。”公主息声音发闷,“齐公子落又跑回来了,我在献宁看见他和那个江湖人了。”
公子璧动作一顿:“齐王应当不会给他机会。”
此时姜落就躲在去年的破屋子里,不甚牢固的墙壁四处透风,拴在屋外的青骢马默默吃草,玄衣少年拨弄着火塘中尚未燃尽的木炭,面上添了些许风霜。
“翊哥哥,我们回齐国罢。”姜落稚嫩的面庞被火光照亮,忽明忽暗,玄衣少年不语,用木棍在斑驳的地面上写了两个字:随你。
灰烬写就的字很快便吹散了,姜落打了个哆嗦,麻衣短打遮不住献宁的秋风,他想齐国的海风了。
白日的海风温暖和煦,到了夜里却冰冷刺骨,或许风的本质并无不同。
姜落牙齿发颤,钻进了破旧的被子中,恨恨道:“若我是嫡长子,定然不会如此。”
“你还不如齐王呢。”
公主息刻意敛了脚步,骤然出现在破败的茅屋,姜落惊惧地大叫。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长夜,惹来小犬骚动,玄衣少年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落惊魂未定,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他推开玄衣少年的手,低声道:“公主此来何意?”
公主息嗤笑:“来看丧家之犬是何等模样。”
齐国公子留在献宁总归是个隐患,因而公主息十分不客气,姜落轻抚心口,虽吓得不行却还是嘴硬:“我母尚在,何谈丧家?”
一直默不作声的玄衣少年忽然开了口:“我们不会停留太久。”
他的声音较之从前更为嘶哑,颈间缠了道黑布,细白的面孔也有了皲裂的伤口。
如今他倒是称得上江湖人了,公主息敛了嘲弄的神色,轻声道:“卫国也需要考虑齐王是否会发难,大家都难,勉为其难吧。”
这话太子璜常说,很多事他也没办法,便只好搪塞过去。
玄衣少年垂眸,缓缓说道:“我们明日便走,公主莫再为难公子了。”
大约是说得多了,玄衣少年的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嘶鸣,面颊也涨成了绛色,姜落从粗陶壶中倒了杯冷水:“翊哥哥,喝水。”
少年接过,却没有动,而是用木炭在地上写道:公子年幼,还望公主多加谅解。
和喉咙受伤的人争辩毫无意义,公主息也不多言,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姜落身上已被冷汗打透,他心有余悸道:“无怪乎卫王会有姬疯子的名头,这一家人都是疯子。”
玄衣少年写:公子莫与其冲突,得不偿失。
齐国文字清逸修长,写在地上好似祈神的符咒,姜落以水冲去字迹,轻声道:“翊哥哥待我真心,旁人皆不可及。”
玄衣少年啊了一声,又写道:霖夫人尚在,公子暂且忍耐,必能心愿得偿。
这样说是有依据的,齐王和霖夫人早在他尚是太子时便有私情,所以姜落才不得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