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戎冷然垂眸,不受纷扰,剑尖逼近:“我的耐心有限,解药!”
“将军莫急,这就给你。”赵修远眸子精光一闪,苦笑了一声,手伸进了怀里,继续寒暄:“将军,您对国师大人倒是关怀。细细想来,修远先前给您的令牌您也没拿。修远本想着再次登门,给将军您送些体几银子,瞧一瞧将军的身子,不想再见已然是这一般光景……
倒是忽然想起常山来了,修远死不足惜。可常山当年可是随着您东征西讨,生死攸关处几次救您脱险的兄弟。当初您出了事,只有常山不信,他带着众兄弟叛出赵家,决心等着您回来。
您,真的就看着他死了?
将军,我也是自幼跟着您的……
您难不成要将黎家军旧部残杀殆尽吗?就不能允兄弟们一条活路?”
凛冽寒风卷起地上碎雪,呜呜风声似悲鸣一般。黎戎看着赵修远的脸,有一瞬的怔愣。
赵修远摸在怀里,下一秒,寒光一闪,匕首直逼黎戎面门。
电光火石间,黎戎踢开他手中匕首。
赵修远被黎戎踢翻在地,怀中匕首被黎戎长剑卷了起来,“嗖”地一下钉在他的肩甲之上。
赵修远闷哼了一声,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到底憋着一口气不曾惨叫出口。他想起身,然而,整张脸被黎戎踩在脚底。
“我给过你机会了!”
黎戎仿若一尊冰冷的雕像,手中长剑迫近,刀刃闪烁着森冷寒光。
赵修远只觉寒气自后背窜上了脑门,狠厉之色疯狂涌了出来:“黎戎!你当真心狠,竟连条活路都不留给我!
你以为杀了我赵修远就完了吗?萧远山不会放过你的!没有赵修远,还有张修远,王修远!
黎戎,你扪心自问,我可有对你赶尽杀绝?
当初你落败,我不过是顺势而为!我何错之有?……黎……”
赵修远声音戛然而止,额间冷汗涔涔。
只因黎戎的箭尖已然割破了他的皮肤。但凡再近一寸,怕是回天乏术。
“我最后再说一次,解药。”
赵修远眸子中恐惧更甚,别说没有,就算是有怕也难逃一死,心思百转间,猛的吼道:“你……你敢杀我!黎戎,我可是奉了圣上之命,前来迎公主鸾驾回宫。我若死在这大荒,圣上定要治你一个不臣之罪!”
“不臣之罪?”黎戎看向他:“这么多年,倒不见你长进。实有负我的教导。我黎戎的罪何其多,差这一个?”
赵修远一时瘫软,却是竭力吼道:“你不想想你家的妻儿老小?若你再次领罪,他们又当如何?
还有……还有当年的事情,你不想查了吗?”
“等你死了。我会去查!”
就在黎戎即将斩断赵修远脖子的那一刻,赵休眼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秒猛的出声:
“黎笙!”
黎戎的动作一滞,长刀在他脖颈处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你……你难道不想知道黎笙是怎么死的?当初……当初,可是我爹领命护送黎笙于相国寺生产,我也在的……”
赵修远小心的观察黎戎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将军,黎笙死之前可还惦念着您这个弟弟呢……”
下一秒,赵修远脖子被扣住,双脚离地近一尺。他死命的去锤击那钳制住自己脖颈的手腕,奈何那手臂近乎钢筋铁骨一般,由着他如何捶打都挣脱不破。
在他全然失去意识之前,被重重的摔了下来。
赵修远躺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涨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方才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声泪俱下地跪在黎戎面前:“咳咳……将军……当年,黎笙得提前生产,并非是花朝节被人冲撞了。而是……从她步入相国寺开始,就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
我不知将军将这账算在了谁的头上,但我可以告诉将军,此事绝非是修远所为,修远和父亲赶到时,黎笙肚子里头的孩子已经被抛了出来。她人还没死……”
黎戎近乎麻木的眸子微不可查的一动。
下一秒,他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恍惚间,觉得手臂上一条长疤痛痒难耐,烫的惊人。
幼年贪玩,险些将祠堂一把烧了。父亲抡起了鞭子打了过来。
他自幼丧母,却有长姐护着他,那一鞭子被长姐拦下。半边在他手臂上,半边在长姐手臂上。
时至如今,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长姐的名字了。
赵修远瞅准时机,猛的一把药粉撒向黎戎。
黎戎后退闪避间,异变突生。
砰的一声,几个烟雾弹在脚底炸开。
等再回神时,面前哪里还有赵修远的踪迹?
赵修远与自己仅剩下的一个护卫同乘的一骑,慌乱奔逃。
“少主,万不可逞一时之能,只要回了京,黎戎一个谋杀钦差大臣的罪名是逃不掉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修远回头望向黎戎,眸子里头孕满滔天恨意。他捂住肩胛的伤口,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黎戎,今日之辱,他日定要你百倍奉还!”
……
“阿戎!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驰蘅带着人马赶过来,自上到下瞧了黎戎,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赵修远逃了。”
黎戎兀自摸索手臂上的伤疤,盯着赵修远离开的方向。
驰蘅:“让这狗东西逃了,回去他不定又要如何编排你?就怕皇上那头……
罢了罢了,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你也是的,为何不等等我?这阵哪里是一个人闯的?他这般宵小,可值当咱们拿性命拼!”
黎戎微微颔首,眸子落在地面上的血迹上,逐渐深远。
“阿蘅,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嗯?”驰蘅看过来。
黎戎:“萧远山不死,除了一个赵修远,还有无数个赵修远。或许,是时候进京了。总要和萧远山做个了断。”
“阿戎……”驰蘅猛的抬头看他:“你要回去?当年你盛及之时,依旧动他不得,就凭你我如今这光景?”
驰蘅叹了一口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论如何,今日年关,我们抓紧回去才是正经,免得嫂夫人他们忧心。”
“将军,主子,赵修远的别院已经搜罗完了,只捡了几个钱袋子,并无旁的东西,想来是他临时落脚之处。”
陈树和孙文都是跟着上过战场的,搜刮财宝这样的事情都是做惯了的。可谓快准狠。
驰蘅将这几个钱袋子接了过来,瞧了一眼,不甚满意地皱眉:“这狗东西如今落魄了?怎么这么点儿东西?也不知够不够嫂夫人今日损失的。阿戎,回头你和嫂夫人说两句好话。今日事多,想必她心情不爽。”
说话间,没听到黎戎应答,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却见黎戎一口黑血喷出来,接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