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茵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吴柯离开的身影,此时他的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孤独和寂寞。
她默默收回目光,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液,盯着空了的酒杯发呆。
沉默许久,梁茵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外面的露台。
她一眼就看到吴柯坐在藤椅上,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夜里的山间黑乎乎一片,只有树木影影绰绰的轮廓,勾勒出诡异的形状。
最近正值雨季,今晚夜黑风高,一阵风吹得树影摇曳,发出沙沙声响,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就像此时的吴柯一样,只是一个背影,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梁茵缓缓走到吴柯身旁的藤椅坐下,故作轻松地问道,“你怎么不进去啊?”
吴柯像是被突然拉回思绪一般,他猛地侧过头,瞥了梁茵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梁茵偷偷瞄了吴柯好几眼,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问道,“你和爱婉因为什么事情吵架的啊?要不然你跟我说说,你们男生可能不懂女生的心思,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呢!”
听到梁茵的话,吴柯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他的神色不明,似乎正在纠结,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吴柯的目光让梁茵心头一紧,他的脸庞一半隐匿在黑暗里,一半被屋内透出的灯光照亮,显得深邃又神秘。
他的面部线条流畅自然,眉眼凌厉,下颌分明,五官俊朗,犹如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而成。
然而,对于梁茵来说,这仅仅是他众多优点中的冰山一角。
他的抱负、才能、品性和傲气,才是她深深着迷的地方。
她为何始终放不下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相媲美。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人,却问出了一句令她永生难忘的话。
“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我?”
这句话的每个字她都认得,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她却完全无法理解其含义。
梁茵不禁愣住,呆呆地看着吴柯,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吴柯抬起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就是想问问你们女生,一般怎么样才会喜欢上一个男生?”
一阵风吹来,带来吴柯身上那股独特冷冽的味道,那是梁茵最熟悉不过的,此时却让她打了个冷颤。
这个味道让她瞬间想起很多事情,就仿佛是一条绳索,将她拽进那些记忆碎片里,又将它们一个个串联起来。
比如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吴柯陪着她守在灵堂里,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比如他们十七岁那年夏天,一起被雨困在学校的保安亭里。他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看着大雨倾覆而下。
比如吴柯爸爸去世时,她把吴柯从房间里硬拉出来,陪他吃饭,又陪他发呆。
比如她要去Z国的前一天晚上,几位好友聚会结束后,吴柯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她都透过车窗的倒影,看着吴柯开车的模样。
这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让梁茵不禁湿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依旧平复不了内心的波澜。
吴柯迟迟等不到答案,伸出手在梁茵面前打了个响指,“想出来没有?你是不是都没有喜欢过别人?”
梁茵闻言一怔,转过头看向吴柯,心里一阵苦涩。
还未平息的波澜,带着苦涩一波波荡漾开来。梁茵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在发苦,那苦似乎很快便要顺着七窍喷涌而出。
“我有。”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有喜欢的人。”
吴柯有些惊讶,笑了起来,“真的啊?是我认识的人吗?”
梁茵压下喉咙的哽咽,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对你来说重要吗?”
吴柯被她问得一愣,但很快恢复笑容,“当然,记得带来给我们过过眼。”
梁茵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吴柯并未察觉到梁茵的异常,“那你正好说说,你是怎么样喜欢上他的?”
怎么样喜欢上他的?
梁茵苦笑一声,鼓起勇气说道,“他只要站在那里,我就会喜欢上他。”
不需要怎么样,只有这一种可能,只有这一个答案。
“吴柯,人的感情都是主观且自私的。她要是喜欢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她要是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没用。”
听着凉茵一字一句地说完,吴柯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真的做什么都没用吗?”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结果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将目光投向桌面,桌子上只有一个空瘪的烟盒。
吴柯心里愈发烦躁,他伸手抓起烟盒,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用力揉捏成一团。
听着纸盒和塑膜发出的“嘎吱”声,吴柯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自己正在捏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
不对,也有可能是他的心脏,正发出破碎的呼救声。
“吴柯,爱婉在Z国是有男朋友的,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梁茵犹疑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这事她上次就想告诉吴柯,但那时总觉得时机不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今天,或许是因为知道吴柯的苦恼,又或许是因为她受到吴柯的刺激。
梁茵终于说了出来,吴柯不应该被蒙在鼓里,任由林爱婉隐瞒欺骗。
吴柯闻言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他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梁茵,眼中迸发出凶狠的光芒。
认识吴柯这么多年,这是梁茵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可怕的眼神。
在那一刻,她的心脏猛然一缩,呼吸变得困难,几乎快要窒息过去。
梁茵的喉咙干涩,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想帮你更加了解爱婉的底细,所以才找了……在Z国的朋友帮忙调查。”
“她的那个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师兄,而且听说还是她从她师姐那里抢过来的。”
听到这里,吴柯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吼道,“放屁!她哪来什么男朋友?别胡说八道!”
梁茵被吴柯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说法,“就是真的,我的那位朋友很有门道,消息绝对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