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南岗区幸福路七号的街角,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这座许久无人问津小院的清冷与寂寥。斑驳的围墙爬满岁月的痕迹,锈蚀的大铁门在微风中嘎吱作响,似在低诉往昔,又似在喟叹如今的落寞。
两天后的中午一点多,一辆商务车如打破寂静的不速之客,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停在了小院门口。车门“哗”地一声打开,率先跳下车的是陈嘉南,身姿矫健,动作利落。他满脸堆笑,抬手做了个极为绅士的邀请手势,微微欠身,对着车厢里轻声说道:“羊爷,方院长,咱们可到地方啦,劳烦二位移步,下车参观参观吧!”言语间,满是恭敬与热忱。
羊爷和方院长在钱飞燕的小心搀扶下,缓缓迈出车门。羊爷一袭中式衣衫,那标志性的山羊胡子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子沉稳劲儿;方院长则穿着素净得体的衣衫,眉眼间是岁月沉淀出的温婉与干练,虽透着几分威严,却也不失亲和。郑三平、彪子、二宝和刘四狗几人见状,赶忙围拢上前,自觉站在两旁护着。
羊爷微微仰头,伸出手捋了捋那山羊胡子,目光在小院门上停留片刻,才转头深深看了陈嘉南一眼,嘴角一撇,开口说道:“小子,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给我们找的新落脚点?瞅瞅这破门烂墙的,咋瞧着这么破败不堪呐。”话语里虽带着几分嫌弃,却也藏不住眼底的那丝好奇。
方院长听了,当即瞪圆了眼睛,伸出手在羊爷腰间软肉上使劲掐了一把,嗔怪道:“你这老小子,向来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干吃枣还嫌核大!净说些煞风景的话。”羊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掐得呲牙咧嘴,立马弓起身子,双手作揖,对着方院长连连求饶:“师姐,师姐哎,我错了还不成嘛!这不是瞧着气氛太安静,想活跃活跃,顺带跟这臭小子斗几句嘴,没成想撞您枪口上了。”方院长冷哼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松开了手,羊爷赶紧趁机揉了揉被掐的老腰,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痛意。
缓了缓神,羊爷清咳一声,重重跺了跺脚下的土地,抬手在陈嘉南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佯装生气道:“臭小子,还傻站着等什么呢?赶紧给介绍介绍啊。”陈嘉南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坏笑,压低声音小声嘀咕:“哼,就这老小子,一天到晚就爱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拿捏个长辈架子。”声音虽小,却偏巧被羊爷捕捉到了。羊爷哪肯罢休,抬腿佯装踢向陈嘉南屁股,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个小兔崽子,刚嘀咕啥呢?老子最近耳朵不太好使,没听清,有胆子再给我大声说一遍!”
陈嘉南身子往后一缩,弓着腰,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容,故意拖长尾音嘀咕道:“我说啊,您这老头子,这次住院可真是住出精气神来了,红光满面的。我可都听说了,您在医院跟那打扫卫生的刘阿姨打得火热,成天你侬我侬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呢,您老人家行行好,把那些个恋爱经验传授传授呗。”
这话一出口,一旁的郑三平、二宝几人瞬间来了兴致,满脸玩味地盯着羊爷,眼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羊爷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个臭小子,满嘴胡言乱语!我不过是向刘阿姨请教了几次怎么做红烧排骨,哪来的什么你侬我侬!”
方院长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柳眉倒竖,上前两大步,伸手一把揪住羊爷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质问:“好你个死老头子,平日里瞧着挺老实,敢情背着我还藏着这么档子事儿呢!快说,这刘阿姨到底是谁?我跟你在一个病房住着,怎么就没听你提过一星半点?”
陈嘉南在一旁瞧着火势渐旺,心里暗喜,添油加醋地补了一句:“方姨,您想啊,这种事儿羊爷哪会让您知道哇。我还听说,他俩还手拉手出去吃火锅了呢,那场面,要多亲昵有多亲昵。”羊爷被方院长扯着耳朵,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手指颤抖着指向陈嘉南,愤怒咆哮道:“你个混账东西,到底是哪个瘪犊子出卖的老子?今儿个非得给我交代清楚不可!”陈嘉南却双手抱胸,玩味地笑着,紧闭双唇,还时不时对着羊爷挤眉弄眼,气得羊爷七窍生烟。
羊爷急得直跺脚,来回扫视众人,焦急地嘀咕道:“飞燕,彪子,我思来想去,除了你们俩,旁人没这机会出卖我,我老头子实在是想不出第三个人了!”方院长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说不说?是不是跟我过腻歪了,想另寻新欢了?你今儿个给我句痛快话,只要你如实招来,我绝不死缠烂打,立马放你自由,让你逍遥快活去!”
羊爷眼眶泛红,都快急出泪来了,狠狠瞪了陈嘉南一眼,双手抱拳,对着方院长又是作揖又是求饶:“师姐啊,天地良心,真没这回事啊!您可千万别听这臭小子胡诌,他就是存了心要破坏咱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跟刘阿姨真就是单纯请教做菜,您最近胃口不好,我除了会煮个面条,别的啥也不会,就想着跟刘阿姨学学家常菜,好给您改善改善伙食,哪成想被这小子编排成这样,我冤呐!”说着,还故意梗着嗓子,佯装哽咽了几声。
方院长却不吃这套,手上又加了几分劲儿,冷哼道:“哼,少在这儿给我装可怜,那手拉手吃火锅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菜学着学着,还学出感情来了?”羊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地哽咽道:“师姐,这绝对是恶意造谣啊!
吃火锅是不假,可人家刘阿姨辛辛苦苦教我做菜,我不得表示表示,感谢人家一番吗?师姐,我今儿个当着这几个小辈的面,再跟您重申一遍,我心里头可就只有您一个人呐!您就是我心中永远风华绝代的女神,岁月都夺不走您的美!这辈子我都觉着爱您的时间不够多,哪怕别的女人对我抛媚眼、暗送秋波,我都懒得瞧一眼。要是老天爷问我能爱您多久,我就敢拍着胸脯保证,爱您三生三世,永不言弃!宝,您就信我这一回,成不?”
方院长听着这一番深情告白,终究还是无奈地松开了扯着羊爷耳朵的手,微微低下头,脸颊竟泛起一抹红晕,如少女般娇羞,轻声嘀咕道:“你这老不正经的,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也没个正形。”可嘴角那抑制不住的笑意,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甜蜜。羊爷瞅准时机,得意地朝陈嘉南使了个眼色,那模样仿佛在说“看,你能奈我何”。
就在这时,郑三平咂咂嘴,啧啧有声地嘀咕道:“羊爷,不得了哇,您这演技堪称一绝啊,最近这是突飞猛进,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都不为过!我可还听说,您在医院厕所对着刘阿姨也是这套说辞呢。”这话一出,羊爷瞬间暴跳如雷,吹胡子瞪眼,一个箭步冲向郑三平,抬腿就在他大腿上狠狠踹了一脚,怒吼道:“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看我老头子好欺负,非得把我折腾死才痛快?再敢胡咧咧一句,信不信老子跟你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郑三平吓得脸色煞白,双手抱头,连连求饶:“羊爷,羊爷!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您可千万别当真呐!”一时间,引得旁边众人哈哈大笑,小院门口的气氛瞬间热闹非凡。
陈嘉南见状,赶忙拍手示意,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好啦好啦,大家伙都别闹了!咱说正事,我给二位介绍介绍这地儿。方院长,羊爷,别看这小院现在不起眼,想当年,它可是一座工厂内部的子弟幼儿园呢,地方可比咱们原来槐树巷的孤儿院稍微宽敞些。走走走,我带大伙进去好好瞧瞧。”
二宝机灵得很,闻言立马小跑上前,双手用力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院子大门,“吱呀”一声,像是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一帮人浩浩荡荡、风风火火地走进小院。入眼便是整洁干净的院子,地面被清扫得一尘不染,院子里房子的围墙也是新近刷过的,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羊爷和方院长原本还有些疑虑的脸上,此刻满是惊喜与笑意。
羊爷再次抬手捋捋山羊胡子,满脸欣慰,重重地在陈嘉南肩膀上拍了拍,赞不绝口道:“小子,真有你的啊!刚才在外面,瞅着那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我心里还直犯嘀咕呢,寻思这地能好到哪儿去,没想到啊,里头竟是另有乾坤,别有一番天地!”
彪子和刘四狗也赶忙凑上前,邀功似的说道:“羊爷,这两天可把我们哥几个累惨咯!打扫院子、刷围墙这些活儿,可都是我们兄弟几个亲自动手干的,一砖一瓦、一帚一刷,那可都是下了死力气的,就盼着能给孩子们整出个干净漂亮的环境来。”
方院长满眼含笑,转头看向陈嘉南,轻声问道:“小陈啊,这么大一个院子,置办下来肯定花了不少钱吧?你跟方姨透个底,方姨那儿还有些积蓄,虽说不多,但先给你转点应应急,往后慢慢还也行,你看咋样?”
陈嘉南听闻,连忙双手抱拳,对着方院长深深鞠了一躬,言辞恳切道:“方姨,您这话说得可就太见外了,明摆着没把我们几个当自家晚辈呐!给孩子们换个新环境,这本就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再说了,我弟弟嘉乐往后可得长期在这儿生活,还得劳您和羊爷多多费心照顾呢。还有飞燕,也早已适应了这儿的环境,他俩跟着我和兄弟们混,成天风里来雨里去,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万一哪天出个意外,我这辈子都得活在自责里。我和兄弟们虽说没什么大本事,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想尽自己那份绵薄之力,给这些可怜的孩子做点实事。”
方院长微微点头,脸上笑意更浓,轻声道:“那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方姨和老羊就谢过你们几个的这份心意了。”
陈嘉南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朗声道:“方姨,羊爷,咱别在这儿干站着了,进去瞧瞧孩子的教室和宿舍吧。”说罢,一帮人又浩浩荡荡地向着院子里快步走去,脚步声在小院里回荡,似奏响一曲温暖的希望之歌,预示着这里即将开启全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