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之中还有不少是患病了的。
因为患病而无法及时救治,很多人都得了时疫。
得了时疫的流民混迹在其余流民之中进入了名茶之都,却不治身亡,因此时疫扩散,很快就影响了名茶之都的百姓。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摩罗看着城中百姓感染时疫,又采购不到足够的药材救治,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先是体质最弱的老人和小孩,再然后到女人和小孩子。
等到了后来,青壮年也开始感染时疫死去,摩罗知道不能再这样了。
“摩罗,其实还有办法的!”
看着摩罗自责,在采购药材和寻求卖茶渠道中来回奔波的疲惫模样,顾铭屿没忍住再次提到了血茶。
“那你想用那些感染了时疫的流民培植血茶?”
摩罗回过头,因连日忙碌而无暇休息已经泛红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顾铭屿。
“那样……”
“是拿那些死去的流民培植血茶,血茶以人血躯体为引生长出来,有奇香,可以延长患病之人的寿命。”
顾铭屿看着古方,语气坚肯,仿佛这就是摩罗唯一的办法。
几经纠结,摩罗决定纠正这个错误。
至少,他不能再让剩余的百姓遭受这样的苦难了。
但他必须要先在自己身上尝试。
“你疯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名茶之都怎么办!”
顾铭屿自然不愿意,于是,他再次违背了摩罗的想法,将感染了时疫的流民拿来培植血茶树。
祝谨言读取到的是摩罗的视角,只看到了顾铭屿将流民的心脏挖出,以特制的茶种种植其中,再将心脏重新缝合回身体之中。
最先开始,茶种开始生长时,流民感觉血液流淌之处似是有什么爬过一般酥麻瘙痒。
无论怎么抓挠也无济于事,只能加大力度,将皮肤抓烂挠出肉丝出来。
换来的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瘙痒加剧。
茶种有自我保护机制,在察觉到被人为的破坏自己的生长的“土壤”时,它便会将“土壤”异化,逐渐改造成适合自己生长的环境。
首批树人就是这么来的。
但能坚持茶种生长的树人很少,大多都在茶种钻破心脏缠绕血管和骨骼生长时忍受不住而自残死亡。
但死亡并没有抑制茶树的生长。
吸食血肉,缠绕尸骨生长出来的茶树生长出了血红色的茶叶,这就是顾铭屿需要的东西。
概因是吸食患有时疫之人的血肉而生长出来的,因此食用了血茶的百姓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了时疫,并且能够延长寿命。
但,这样的方法总就是饮鸩止渴。
那时的顾铭屿和摩罗都不知道,血茶之所以是被记载的古方,却无人培植,完全是因为其带来的成瘾性和不确定性,会让人失去理智。
当时的顾铭屿只想着能够解决流民时疫给名茶之都的影响,完全不顾后果。
等到摩罗发现时,血茶已经在名茶之都中流传开。
无数的百姓畏惧时疫的侵害,更愿意相信顾铭屿培植出来的血茶。
“你这样会害死所有人!”
“现在不是很好吗?血茶能够解决时疫,还能延长百姓的寿命,这就是所有茶商都追求的东西,名茶之都会因此而盛名不衰,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顾铭屿与摩罗之间的争吵,最终以摩罗的沉默不语而散。
祝谨言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摩罗内心的动摇。
其实顾铭屿说的话毫无疑问敲击了他的内心,他确实想要名茶之都恢复往日的盛名。
就在顾铭屿为自己让摩罗动摇想法而沾沾自喜时,摩罗来到了此处,他以自己的心脏作为血茶种,亲身种植血茶。
“你在干什么!”
顾铭屿惊慌的嗓音响起,下一秒便冲了过来。
已经晚了。
摩罗合上心脏后,血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生长,很快就缠绕着摩罗的骨骼血脉,与其紧紧贴合,无从分开。
“铭屿,这是我的城,我得与我的百姓共进退!”
摩罗抓着顾铭屿想要撕开他伤口掏出心脏的手,眼神坚定而带着些许快意。
“如果你一开始就想要培植血茶,那就请你先在我身上下手,不要再诱惑百姓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想帮你,我……”
顾铭屿慌乱的抓着摩罗的肩膀,随着摩罗倒下的动作而跌坐在地面。
此时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如何救摩罗了。
血茶原本就是以摩罗的鲜血为引培植出来的血茶种。
摩罗就相当于母体,在母体之中,茶种才能如此迅速的生长。
其实顾铭屿是有私心的,树人在被异化之后,还是有一定的行动能力,他们理智全无,会无差别的攻击别人。
只有在夜晚时,才会安静下来。
而作为母体,树人会因为血脉之中的亲近和熟悉,而保护母体。
可他没想到,摩罗宁愿把自己变成树人!
“唔啊,呵~呵,这就是……异化的过程吗……呵呵,其实,真的……挺疼的!”
摩罗俊美的面容下是被根须一点点游动生长的鼓起,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
他浑身肌肉抽动,手指不自觉的开始抓挠自己的皮肤。
白日的光线让他体内的茶种焦躁不安,他四肢抽搐扭曲,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地下钻。
“摩罗,别,别抓了,你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恍若失去依靠的孩子,顾铭屿四肢都死死的压着摩罗扭动的躯体,四处张望,寻找可以缓解他痛苦的办法。
“我需要药,对,我需要药,抑制生长,一定要抑制生长!”
顾铭屿在摩罗艰难忍受时,将人禁锢在怀里,拖着他朝着制药台的方向走去。
此时摩罗的耳廓中探出了细长血红的嫩芽。
“杀了我吧,杀了我!!!”
“别怕,很快了,很快了,你等等我!”
顾铭屿耳边是摩罗的嘶嚎和央求,他不顾形象的涕泗横流,可他没办法,只得抓着制药台上那些粉绿色的药水取下来。
手下挣扎的躯体使得药水洒了不少,顾铭屿一只手穿过摩罗腋下,捏着他紧绷咬紧的下颌,另一只手抓着竹筒想要将药水硬灌进他的口中。
但茶种生长的麻痒和痛楚令摩罗失去理智,牙关紧咬,根本打不开。
无法,顾铭屿只好转而松开下颌,用手指探入摩罗口中,指尖钻进牙缝之中,将他的嘴掰开一线。
“嘶,没事的,摩罗,疼就咬我,很快就好了!”
顺着被手指打开的那一点口子,将药水灌进去。
可实际上,摩罗能吞进去的很少,人疼痛到失去理智时,嗓子眼儿会不自觉的紧绷闭合,就算是液体,也很难被灌下去。
幸而药水起了作用,摩罗身上向外伸展的肉芽慢慢的缩回了他身体里。
但此时,摩罗早已痛得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