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口的风铃声再度响起，杨雨柔看了眼时间，这么晚来的除了林昊应该也没别人了。
林昊气喘吁吁地扶着吧台，大喘气地环顾店里，这个点快打烊的点，店里已经没啥人了，杨雨柔只留了吧台的灯。
“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杨雨柔给林昊倒了杯水，林昊一饮而尽后缓了一会才把气喘匀：“我接到你电话就过来了，人呢？”
“听到我给你打电话就溜走了。”杨雨柔无奈地摊手。
林昊听杨雨柔到杨雨柔的话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为什么他要躲着我呢？”
“你们男生就喜欢这样，想分手就不说出来，只会冷处理。”
“分手？”林昊突然站起身，“你怎么知道他要跟我分手？他跟你说了？”
“没有，你先坐下。”杨雨柔手里的杯子都差点被林昊吓掉，“听他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他特别没用，什么都做不到，你遇到事只能给你拖后腿。”
“我从来没这么觉得。”林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快跪在地上发誓了。
“那你怎么发生什么事都不告诉他？”说完杨雨柔还偷偷瞄了一眼林昊。
林昊懊恼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说真的林昊。”杨雨柔两只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林昊说：“不是我八卦啊，但你真的有仔细考虑过你们的未来吗？”
“什么意思？”
“那我换个问法吧。咱都知道他身份特殊，以后你们注定是要长期分隔两地的，你真的有面对这长期异地恋的勇气吗？甚至你根本拿不到那个红本本来保障这一切。”杨雨柔的目光越过林昊，看向他身后黑暗的隔断处。
“我要说我想好了，你信吗？”林昊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信。”杨雨柔也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你人生也就走完了五分之一，怎么就认定他了。”
林昊无奈地摸着杯子，嘴角却微微上扬：“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杨雨柔拿起杯子刷充当话筒放在林昊面前：“但是异地恋本来就够苦了，你们这情况估计更苦，我能采访一下，你觉得你能坚持住吗？如果能又是什么让你坚持住呢？”
“还记得我们辩论的时候吗？”林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那时候怎么了？”
“我记得你当时要放弃，我还特意去找你让你继续参加来着。”林昊带着苦笑抬起头。
“你还敢说这事啊！”杨雨柔挥舞起刷子佯装要敲林昊的头。
“你别着急嘛。”林昊挡下刷子，“我是想说我其实根本没资格说你，当时我也一心想着逃避过去，我也想忘记那些日子，可是现在我发现，即使我拼命地回避过去的人和事，结果我根本什么都没甩掉，他们就像我生命中快要爆炸的雷，我做的不过是把引线不断加长让自己慢性死亡。”
林昊喝了口水，继续认真地说：“遇到岳少阳后，他带着我直视与他人的不同，带着我体会不曾体会过的高中生活，是他让我鼓起勇气去面对不愿提起的过往，因为我知道哪怕我最后被那些雷最后爆炸了，他也一定会护着我到最后一刻。”
杨雨柔听完林昊的话沉默片刻，她趁林昊不注意，瞥了一眼林昊的背后，又看向林昊说：“你既然明白他是你的支柱，那我不理解为什么你遇到事不愿意告诉他，不光是怕他担心吧？”
林昊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杨雨柔说：“我终于理解你为啥讨厌我了，原来被人猜到想法的感觉这么难受。是，怕他担心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我想证明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我也能自己把事情解决。”
“是为了让他放心吗？”杨雨柔试探性地问。
“是啊。”林昊微微后仰，“他给了我面对一切的勇气，我也不能在他为目标前进的路上拖后腿，思来想去我能给予他的只有一个坚实的后盾，安稳的后方，所以我想通过直面那些曾经伤害我的人来证明我已经走出过去的阴影了，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做的没那么好。”
“没事，我跟你一起。”
林昊感觉一个坚实的胸膛抵住自己的头，原本耷拉在椅子两侧的手也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林昊惊讶地转过头，不过这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这个转头的动作有些多余。
“你不是走了吗？”
林昊瞪大眼睛看着岳少阳，脸颊刹那间染上羞涩的红，意识到什么的林昊又回头看向准备溜走的杨雨柔。
杨雨柔被林昊突如其来的眼刀定在原地，她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啊啊啊？我不知道啊，我去收拾后面了，你们先忙。”
林昊还没来得及质问杨雨柔，就被岳少阳牢牢抱在怀里。
“对不起。”岳少阳把头埋在林昊的肩膀上，“这么多天不理你，但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我不在你身边，你遇到事也不跟我说，我们的感情就在这我不问你不说间慢慢消逝。”
林昊摸着岳少阳的头叹了口气：“我以为我自己能做好，结果还是让你担心了。”
“你不知道，当我知道那天在酒店发生了什么后，我都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你家，告诉叔叔阿姨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的，可是我做不到，我甚至不能在你晚上给我打电话时接到你的电话，我常常在怀疑，我鼓励你去面对过去却没办法陪着你，是不是害了你。”岳少阳的手紧紧攥着林昊的衣服，头也重重地压在林昊的肩膀上。
林昊一只手轻轻地盖在他的头上，另一只手握住岳少阳紧绷的手背，缓缓拉到自己的胸口说：“你已经在这里陪着我了，即便以后分隔两地，你的温度永远留在这里。”
“你他妈可真……”岳少阳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感动，林昊的脸就在眼前突然放大。
林昊微微踮起脚，炽热又柔软的双唇把岳少阳未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岳少阳先是惊讶，而后缓缓闭上眼睛，手也挪到林昊的腰上，微微用力让林昊嘴里果汁的余香更大限度地扩散进自己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杨雨柔估摸着二人应该聊完了才小心翼翼拉开后厨的帘子，发现咖啡店里已经是空无一人，桌上只有林昊刚才喝过的杯子。
“走了也不说一声。”杨雨柔笑着打开水龙头，把杯子冲洗了一番。
“支x宝到账500元。”
机械女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杨雨柔翘起嘴角有些正式地说了一句：“谢谢惠顾。”
原本促进两人和好不过举手之劳的事，不过……
在此之前，杨雨柔接过岳少阳的空杯，看着犹豫的岳少阳说：“这样吧，我可以打烊等着林昊来并且帮你问出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你得付我打烊这段时间的损失以及一些劳务费合计500元，你觉得怎么样？”
岳少阳没说话，只是看着杨雨柔，他在思考她这么做的目的。
“我要是你就答应，既不用欠我人情也把你的事解决了，这不挺好吗？”杨雨柔微笑着提醒他。
“成交。”岳少阳不禁感慨女孩的聪明，把自己的顾虑完完全全看透了。
岳少阳和林昊走在路上，林昊跟他讲着他不知道的事，岳少阳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悄悄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杨雨柔发来的。
“感谢岳老板慷慨解囊，不过希望下次别再有这样的事了。”岳少阳勾了下嘴角，把手机放进兜里。
“我实在搞不懂姜城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他要真的很讨厌我，那为什么不把这件事直接捅到我爸妈那，但他却一直瞒着，甚至还来帮我，我想不通。”
“也许他没那么讨厌你……”话说出口，岳少阳想着姜城云的所作所为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按你的说法，你们原来关系那么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讨厌你，甚至还做出那样的事？”听到林昊和姜城云的过去，岳少阳也对他们诡异的关系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我跟他从幼儿园就认识，直到我们闹掰之前我们都没吵过架，等等好像是有那么一次，虽然那件事是我做得不成熟，但跟姜城云应该没啥关系啊。”
“啥事？”
林昊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学时候的事了，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女孩跟我表白，但我其实那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不喜欢女生，但那时候太小了不知道怎么办，就跟老师说了，当时也快毕业了，老师告诉了那个女生的家长，把她带回家了，但姜城云知道了以后就来跟我吵了一架。放到现在来看，我也觉得我当时做得不够成熟，我也始终欠那个女生一个道歉。”
正说着，林昊手机突然响了，看着来电显示，林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谁啊？”岳少阳凑过来看着屏幕上只是一串有些熟悉的电话号码。
“我爸。”林昊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要回避吗？”
林昊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岳少阳的手握得更紧了。林昊注视着岳少阳，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喂昊昊啊，吃饭了吗？”林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这一问一答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岳少阳甚至能感受到林昊手心的汗。
“爸，对不起，那天我说话说重了。”林昊率先打破沉默。
“没事，我还正想跟你说呢，老爸我最近做的确实有些不合适，我表面上是在关心你，实际上不过是想弥补这些年的愧疚，让自己好受一点。”
林父的语气很平静，但却让林昊的心跟针扎一样。
“您别这么说。”
“昊昊，你跟老爸说实话，你恨过我们吗？”
同样的问题林父上次也问过，林昊当时只是含糊地应付过去了，但这次……林昊看向岳少阳，岳少阳也紧紧握着他的手。
“恨过。”林昊肯定地说，“不过我相信您应该也在那样的年纪恨过爷爷跟奶奶吧，尤其是爷爷那么严厉。”
“那是，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你爷爷打我竹条都打断好几捆。”林父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但您还是爱他们的，就像我现在也爱着您跟老妈一样，只是我不太会表达。”林昊说这话时眼里泛着泪光。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在抽纸的声音过后，林父才继续说：“你果然是长大了，不过也许是我跟你妈停在原地太久了，是时候也该放手让你这个巢中雀自己飞了，我们也该去寻找我们的天地了。”
时隔多年，林昊看着身旁的岳少阳，他依旧听不懂这个巢中雀的典故。
“爸，我妈呢？我想跟她说句话。”
“她……”林父看了眼一旁哭成泪人的林母，“她睡了。”
“那你帮我告诉她……”林昊深吸一口气，冲着电话听筒用尽所有力气大喊：“老妈我爱你！”
挂断电话后，林昊也长长舒了口气，这些天压在自己心上的巨石终于没了。
岳少阳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掏耳朵，一脸嫌弃地说：“你最后喊那一下我特别想装不认识你，可是你拉我拉得太紧了，怎么都挣不开。”
“嘿嘿！那你这辈子都跑不掉了。”林昊举起两人牵着的手显摆得不行。
“谁说的。”岳少阳故意松开林昊的手大步向前走。
“立定！”
尽管林昊很久没这么喊了，但岳少阳的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做出响应。
岳少阳刚想抱怨，林昊就扑到他的背上险些把他扑倒。
“你跑得了吗？”林昊的声音极度诱惑地在岳少阳耳边响起，“等我毕业就带你去见我爸妈，以男朋友的身份，他们要是把我扫地出门的话，我就赖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