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竟然如此狠心？”郑氏错愕地瞪大眼睛，虽然已经接受儿子真的和离，但她不能接受儿子和离后受苦。
当下郑氏就急了，“既然没了小厮得赶紧再买一个，总不能什么脏活累活都要你来做！”
唐钰深以为然，点头道：“我租了这个院子后，又置办了好一些东西，身上还剩下五两银子，一个小厮差不多要七八两，等我下个月俸禄下来就能买了。”
郑氏彻底变脸了，“你和离就拿了这么点银子？”
唐钰耐心耐心解释道：“我当初离家什么情况你们也清楚，后面还差点没有银钱吃饭而饿死街头，是被沈家请过去给孩子启蒙才有了一份微薄的收入。
现在俸禄一个月是五两银子，一年就是六十两，还有粮食和布帛，已经不错了，只是官场走动，人情世故用钱的地方多，我这五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看。
与柯氏谈和离的时候，柯氏原本是一文钱都不愿意给我，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她给了我三十两。
皇都居大不易，我租下这院子用了二十两，再买了一些过日子的东西，身上就剩下五两银子。”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俸禄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在郑氏杨氏看来，一个月五两银子加粮食和布帛已经很好了，倒是对这个俸禄没有怀疑，只是质疑唐钰的开销。
杨氏不满皱眉，“什么人情世故一个月五两银子都不够？”
唐钰笑笑，给她们举了几个例子，“别的不说，上个月吏部员外郎生辰大摆宴席，吏部管官员升迁，总是要与吏部官员打好关系，上门送礼的最便宜的都要几十两以上，或是名家字画亦或是古董花瓶，还有贵重的锦缎，东西太便宜都不好拿出手，那次我送的贺礼就是名家字画，三十两。
还有夏日举办的曲水流觞，那是官场每年都有的活动，出去一趟也得好几两银子，我上峰喜得贵子，送礼五六两，同僚纳妾摆宴席，再随礼一二两，同僚孩子喜登科，再随礼一二两。
诸如此类的人情世故一年开销大概在五十两左右，我的俸禄一年是六十两，每年还要往老家给你们寄五十两，远超过我的俸禄。
而我算的不过是我自己的花销，养家糊口这些可是一文钱都没算计在内。
如今和离，柯氏不可能再帮我，还有柯氏背后的沈家也不会再给我任何助力，往后的路我只能自己走，一个月五两俸禄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不过我肯定不会不管娘和大嫂的，就是要委屈你们了。”
郑氏和杨氏被唐钰这番话吓得脸都白了。
郑氏一把抓住唐钰的手，急急嚷嚷，“不能和离！你不能跟柯氏和离，就算和离也不能什么都不要！大不了......大不了我去闹！一定要柯氏把钱财给我吐出来！”
“不可！”唐钰神情凝重阻止，“娘，柯氏背后是沈家，与永安侯一家的沈家，沈家大小姐即将嫁入淮安长公主府，当初我能在皇都立足都亏柯氏背后势力提拔。
你去闹，万一惹恼他们我这个官也做到头了，你想我们一家被赶回村子？我不会种地，到时候娘能养我一辈子？
退一万步说，那些东西都是柯氏的嫁妆，琅琊国的律法在那里，你便是闹也没用，若是柯氏报官你还要吃板子，何苦呢？”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杨氏瞪大眼睛，又气又不甘心。
她这次还把女儿给带来，就是想借着唐钰的名头把女儿高嫁，以后也好拉拔家里，原本她看中的是唐成，但因为唐成现在是唐钰的儿子，不好下手。
没等她想好法子唐成就被柯芸芸打发去了书院。
杨氏本想着有时间，不着急，万万没想到柯芸芸这般刁钻不好拿捏，如今他们一家莫名其妙从那大宅子出来，她的算盘全都落空了，以后别说过呼奴唤婢的日子，只怕连温饱都是问题。
唐钰又是一阵叹息，摇了摇头，反过来提醒道：“娘，大嫂，这里是皇都，百姓本来就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不如乡下好说话，这附近人家多，你们千万别跟人家起冲突，更不要动不动就搬出儿子。
把人惹毛了万一人家去衙门告我，我的仕途就更难了，别到最后我们一家都被赶出皇都。”
几个女人被唐钰这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因着天黑，她们也累了，没再纠缠。
到了后院才发现这宅子也就三个屋子，唐钰自己一间，剩下两间，郑氏住一间，杨氏只能和女儿凑合一间。
屋子又小又逼仄，放了一张床后就没什么地方了，地上到处都是灰，只有床是擦拭过的，还算干净。
这条件还不如乡下房子。
这些年唐钰每年往乡下寄五十两，那些钱足够他们盖一座敞亮的青砖大瓦房。
公公还在的时候就张罗着盖了四座连着的青砖瓦房，她三个儿子一人一座，还有一座是公婆和他们一起住的，那房子明摆着就是给他们大房的，也算是给他男人的补偿。
除了在婆婆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不好，其他的处处顺心。
现在让她住这样的破房子，心里落差可想而知。
杨氏越想越不忿，一夜都没睡好，早上顶着一堆黑眼圈走出房门，见郑氏已经醒了，她心下一咯噔，赶紧上前讨好辩解，“娘，昨天被这么一折腾，我是一宿没睡好，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没想到竟然迟了。”
郑氏郁闷地瞥了她一眼，倒是没计较，只闷闷不乐道：“阿钰去当差了，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留在皇都还是回去？”
原本她是打定主意死也要死在皇都的，不然也不会刚到皇都就摆婆婆架子，要柯氏交出管家权，万万没想到柯氏竟然这么不好惹，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鸡飞蛋打。
要是留在皇都是跟小儿子挤在这个破院子里，还得自己干活，甚至日子还要过得捉襟见肘的，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杨氏其实也动摇了，只是不甘心，“娘，你说小叔当官这么多年就没有捞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