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许忽然问:“折澜,在修为上,你对我可有期望?”
折澜一顿,想想剩余的时间,还是摇了摇头:“既然你有目标,那朝着你的目标去就好,无需给自己徒增压力。”
“不对。”楼听许接上她的话,“起初,你对我的修为是很有期望的。可最近,你并不督促我修炼了。”
折澜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变化她也会记在心里,一时无法解释。
“……你,勤奋上进,自己已足够鞭策自己,何须我时时督促。”
楼听许轻笑:“你说假话的时候,都不会看着我。”
折澜有一点被看穿的微恼:“怎么,现在修为高了些,胆子也大了?还敢顶撞我。”
楼听许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她:“我会更努力,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仍有期望,不论那目标多难达到,我都会努力的。你告诉我吧。”
楼听许向来固执,折澜只好叹了口气,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那我希望你能在三十年内飞升,你可能做到?别想那么多了,修为上的事你……”
“好。”
折澜被她打断,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楼听许淋在月光下,神色极尽纵容:“我说,‘好’。”
折澜唇瓣翕动,许久才缓缓道:“不要勉强,我开玩笑的。”
楼听许并未错过她说那句话时的认真,她知道,能在三十年内飞升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虽然具体的内容她还不知道,不过她猜测,或许是折澜也有敌手,三十年内,自己要想办法追到她身边去,才能帮她应对。
这么一想,忽然就觉得满是动力。
“待我飞升,可以……”
楼听许说到一半,忽然又停止。折澜好奇地看着她:“可以什么?”
楼听许犹豫着,最后摇摇头:“没什么,不说也罢,到时再说。”
她越是闷着,折澜越是想知道:“快说。”
楼听许挠挠侧脸:“若我说了,或许就不能成真了,不如到时再说,说不定变故也来不及发生。”
折澜不解其意:“为何说了就不能成真了?”
楼听许的笑容有些勉强:“以往我想要的,都得不到,不如到时再说。”
她眼中的忧伤愈发清晰,或许是想起幼时的被漠视,亦或许是想起母亲的离世,总之,折澜看在眼中,只觉得她此刻眼睫上都挂着重重的忧愁,不然那眼神怎么看上去如此忧郁?
她心疼也心软,很想安慰她,但言语的安慰或许会显得太匮乏,便干脆问她:
“那现在呢?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落下的一瞬间,楼听许的心里就冒出一个答案,一个突兀的,冒犯的。
我想站在你身边,我想要你。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不住地揉搓衣角,顶着折澜专注的目光,她有一种话还未说出口,就已被折澜看透的感觉。
“嗯?”等不到回应,折澜靠近一分,柔顺青丝顺着肩头滑落,垂在胸前,被风丝儿吹得微微晃动。
独属于折澜的味道由此被送入楼听许鼻腔,温柔的注视似乎能融化坚冰,轻易破除楼听许绷着的心房。
楼听许的眼神因而变得热切,她望着折澜,那么美,那么温柔,就恰似此刻温柔的海面,好似能包容一切,应允一切。
她面色微红,在折澜好奇地注视中,咬着唇瓣,艰难却坚定地说出那句话。
“我想要你。”
等待的答案落入耳中,折澜的呼吸都快顿住,海水声逐渐减弱,唯有心跳声愈发振聋发聩。
两人隔着一点距离对视,尽管都觉得羞涩,可没有人移开视线。
她想看清她眼中的坚定,她想看清她是否会有犹疑。
楼听许会在心里怪自己急切,明明一开始说好她等折澜想好了再给她答案。
但现在,她好像等不下去了,她迫不及待想要一个当初没得到的回应。
折澜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她尽收眼底,反复揣摩,生怕有一丝遗漏 ,自己就会错了意。
折澜的呼吸逐渐慢下来,因为总算等到这句话,也因为楼听许眼中的深情足够真切。
上次她在纵兽那得了点拨之后,决定坦诚面对。纵兽说得对,如果日后难免分离,那不如现在多补偿她些,随性而为。
可做出决定是一回事,真的这样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发觉她无法与那双漆黑瞳孔中的深情对视,这些决定,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话题开始,她无法全然表述。
可楼听许,她如今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并且她很期待自己的回应。
因为想要她的人是楼听许,因此那些关乎是否会被背叛,是否会被丢弃的猜测便统统都不存在了。
她确信自己无比了解她,她知道她的内心是一片荒原旷野,她一个人在其中挣扎,自己于她来说或许就是那双能将她带离荒芜的手。
折澜第一次生出如此紧张的感觉,手指无意识地握着衣摆,好半晌,垂下眼睫答应她。
“好。”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尾音还有些颤抖。
楼听许愣在那儿,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太过期望所带来的幻觉,还是折澜真的答应了。
她想求证,但激动地张不开嘴。
折澜收回视线不再看她,不看她,反而好些。
她望着粼粼水面,仍旧记得楼听许方才低沉的话,浅声回应:
“并非求什么都不可得。”
倘若你只求我心悦你,那这件事无论多久都不会更改。
可倘若你求与我永不分离,那……只怕仍要落空。
楼听许的呼吸愈发急促,她小心且克制地开口,语调极尽颤抖。
“你……你……刚刚说,好?”
折澜耳尖微红,点头的动作微乎其微:“嗯。”
楼听许的目光过于深沉炽热,折澜伸出一根手指摁在她脸侧,强迫她转过去。
“不许盯着看。”
楼听许心跳斐然,耳尖绯红,唇角的笑容怎么都落不下去了,竟低低笑出声来。
她鲜少情绪外露,此刻开心极了,才露出如此明显的愉悦来。
折澜的心情也随之轻快,眯着眼睛看着茫茫水波,一浪卷着一浪,浪浪卷进月光,融合相拥,在海面浮沉。
她忽然觉得有一点疲倦,余光瞄了一下楼听许的肩,想了想臻首靠在她肩上,满足地勾起唇角。
而楼听许,她为肩上的重量安心,主动坐得更近些,手指跟随着海浪的声音轻点,瞥见折澜交叠的双手,想握又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