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认真地说:“薛峻呀薛峻,这些年本王帮了你多少你是真不知道呀?你的那些货在关中有人要么?若不是我把你的那些丝绸运到西域去,你的货得烂在仓库里知道不知道?本王一两银子都没赚到,就光给你干活了!若不是看在薛采臣那小子的面子,谁愿意给你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甚至你都不念个情份给本王!”
薛峻哼了一声说道:“你若是真的一两银子都没赚,你根本就不会做这个生意!你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主!”
“你为何一定要守着织造局不放呢?现在的织造局就是工部的一块瘤子!你再不割掉它,那可是会要你的命的!趁着桑农还没有开始闹事,你得快些把织造局出手,然后把工部的账往户部去扔,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度过这一劫!”
“户部?”薛峻深吸思了一下,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工部的困境是户部造成的,把帐做平。就说户部欠工部的银子其实就是等着给桑农们的生丝款!如果此时织造局还在你的手上,这笔账只会烂在工部。如果织造局没了,那么这笔账就一定会卷回到户部里去,到时候便与你们工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薛峻犹豫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刘梦棣接着说:“周元甲要的可不是你的河道,而是要把你这个明明是五哥舅舅却一点也没有为五哥着想的太子党给赶出工部!就像现在李荛在户部那边发生的事情一样!桑农那些烂事的始作俑者即是他周元甲,他明知桑农进城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且还乐在其中。你猜他为何有恃无恐?”
薛峻眉头一皱,问道:“周部堂他……他一早就想着将织造局给出手了?”
“他周元甲默不作声让你干着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等着你去求他?你猜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
“当然是等你求完他的时候,他再通过薛贵妃来找本王商议卖织造局之事了!”
“他会卖给你?
刘梦棣冷笑着说:“除了本王谁还能接得下来这么大一个盘子来?谁又敢去接这一摊乱事?即是如此,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经他一手且还欠他一个人情呢?倒不如你就直接给了本王!”
刘梦棣看着薛峻半信半疑的样子,接着说道:“你若是不信,可以等着看看薛贵妃会不会来找本王!给你思考的时间可不多了!天气一转暖,粥厂纷纷撤去,桑农们连这点吃食都没了的时候,可也就到了你大难临头之时!”
薛峻咬了一下牙,说道:“秦相不会让桑农胡来的!”
刘梦棣此时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薛峻反问道:“你笑什么?”
“你以为秦相这么一个内阁首辅会不知此事?你以为就凭他褚文儒就敢卡工部的拨款?他秦谦只不过是看穿了父皇要从中捞银子,看出了父皇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才敢去掐工部的脖子!你在秦相的眼中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他多怕你把太子给教坏了你心里没点底?他又有多担心你与周元甲走到一块而成为五爷党你不明白?你可是五哥的亲舅舅呀!”
薛峻难眉头越锁越紧,他明知道刘梦棣最善于使离间计,却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
刘梦棣接着说:“你什么算计本王心里清楚的很!你无非是想把事情往周元甲身上牵扯,或是往户部与工部的烂账里掰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事你是说不清楚的!你猜洛王那件事情以后,秦相在想什么?他等着周元甲向你发难,等着桑农闹事,等着你自己主动上交辞呈免了这桩祸事去了呢!你以为就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玩得过秦相那只老狐狸?”
薛峻愣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刘梦棣。
他问道:“周部堂会真会让薛贵妃找你?你与她没有交情且还交恶吧?即是如此,他周部堂为何不直接来找你?”
“周元甲当然不会来找本王,不是因为他拉不下脸。而是因为他觉得让薛贵妃在本王面前认错能让本王更有面子!所以来找本王最合适的人选并不是他周元甲,而是薛贵妃!本王刚刚说过了,你不信的话,可以等等看嘛!”
“你要织造局做甚?”
“本王要赚钱呀!给织造局里有大汉国最好的织机、有最好的熟练织工,本王想开织厂去哪里能找到比这还好的资源去?且本王的生意越做越大,丝绸已经快供不应求了,要是再卖你织造局昂贵的货物,还不知得少赚多少钱呢!正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心里当清楚得很呀!”
薛峻问道:“桑农如何开始闹事,此事该怎么办?”
“你都把织造局卖了,账都扔还给了户部,你操这份闲心做甚?”
“你要搅乱户部?”
刘梦棣呵呵笑道:“本王对朝政不感兴趣!搅乱户部与我无益。且户部也出不了什么事,因为父皇最后迫不得已一定会动用内务府的银子,内务府可比你想象中的富!只要你自己不从中裹乱就成了!”
薛峻冷笑道:“我脱身还来不及呢,如何还会去裹乱?”
“这可就未必了!”刘梦棣侧着头说道:“秦相想要搂草打免子,要不除掉你,要不除掉他周元甲,总之他不打死一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难道就不想与周元甲合计一下,把赃水往户部泼?而你薛峻也不是善茬呀,你什么主意没有呀?万一你把赃水泼完以后,转头就告诉那些本来就不满的桑农户部不打算给银子……”
薛峻一听,连忙说道:“本官怎么可能会做这等事情,教唆百姓冲击衙门,那可是夷族大罪!”
“你不会么?真不会?就算你不会吧,他周元甲也许会呀!他家里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无妻无子无父无母的,夷不夷族的也如此而已。不把脏水往户部泼,不弄出点动静出来,他周元甲会把你急得窜稀出来的屎再帮你给咽回去?就算他周元甲不会,桑农越聚越多,用不了几日,三哥四哥他们都得听说!他们就不会帮着你去捣鼓此事?”
“帮着?帮着是什么意思?”
刘梦棣冷笑一声说道:“这种栽赃嫁祸之事你们这些朝臣还少做了还是怎么着?跟本王在这里装什么糊涂?”
薛峻想了想一想问道:“要是真把织造局给了你,那以后工部怎么办?”
“你真傻假傻?工部的银子是怎么亏空出来的你不知道?从漕帮到余盐再到工部织造,银子哪里去了?还不是最后落进了内务府里?你真不知道父皇是为了筹集军饷军资而如此的?你觉得这仗要是打起来,父皇还会允许户部卡你工部银子么?”
薛峻马上说道:“这仗要是打起来,那银子花的就像流水一样,工部这里只会更加艰难!”
“你以为户部不会向百姓摊派军饷?你以为打下齐国的城池,就一点收入都没有?像是周昭宗那样把银库搬得空空的?你以为周元甲没做好打算?要不然他干嘛犯这么大的险一定要拉何溯之下马将盐道给揽进工部来?秦相你比不过,周元甲天天在工部里与你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如何都不会耳濡目染一下呢?”
薛峻被刘梦棣这么一点,好似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到此时他才明白了前些日子朝堂上出的那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秦谦与周元甲打的神仙架,薛峻等人在其中就只是被用来献祭法器的喽啰杂将。
虽然之前他看出了一些皮毛,但这更深层的东西他却是没能看透。
正当刘梦棣得意于自己的话术之时,那薛峻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六爷!您小看本官了,贱卖国产以自保?哼!丢官事小,失德事大!本官可不是齐国姓刘的孙子比可!”
“你可别骂人!那就没意思了,本王嘴里的脏话可不比你少!能骂到你薛家的老祖宗从坟头里爬出来讨饶!”
“本官说的不是你,是齐国的刘创之。”
别人不知道刘创之,刘梦棣可是十分清楚的!
刘创之,字费时,号温山,也是齐国数一数二的大棋师,在棋界当初也是名声极响。
他与棋圣寒潭先生同出一门,并称温寒二公。
刘费时的号之所以会在寒潭先生之前,是因为刘费时是师兄,而寒潭先生崔谙却是师弟。
刘费时原本也在齐国仕官,后来因为贱卖国产被人举报治罪,最后把身家财产都掏尽了,这才换得平安。
刘费时落难以后即是带着女儿投奔的崔谙。
刘费时死后,他孤苦无依的女儿就成为了崔谙家里的一名丫鬟。
可该死不死的,那刘费时的女儿因为其父之故也下得一手好棋。
一来二去,她就与崔谙的儿子极为聊得来,甚至崔谙之子还说出非她不娶的话来,气得崔谙夫人都病倒了。